第1章 傻女觉醒
魏家后院,空气沉闷犹如暴风雨的前夜。
十几名县衙捕快围着一座奇石假山,铁锹锄头握在手里,却面面相觑,不知从何下手。
假山下,县令赵明诚捻着胡须,眼神在假山与旁边静立的女子间游移不定,疑虑重重。
只见那女子,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粗布衣裙,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应是说不上多特别,脊背却挺首如松,周身却散发着上位者高贵而冷傲的气息。
“此山艮坤走向,穿心水局,本该聚财。”
女子声音不高,却如玉石相击,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
“然污秽冲撞,煞气凝于西南阴角。”
“取卯时初升之阳气,对应此角三尺三寸下,掘。”
她语调平淡,字字精准,掷地有声。
赵明诚看向一旁的师爷孙长思:“你略通易术,以为如何?”
“老爷,这头二句,确实有此说法,但其他的……在下不才,未曾听闻。”孙长思神色惊疑不定,无人知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极少数人知道,他祖上其实是易学大家,他幼年时常研究祖父的手札,此等不借助罗盘,一眼定方位破局的本领,据说只有那位祖师爷才有。
可是,这女子不过二九年华,怎的有这般本事?是故弄玄虚,还是……
“依卑职浅见,风水一道,博大精深,各家有各家之法门,或有我等未曾听闻的传承,亦未可知。”
捕快们看向赵明诚,见县令微不可察地点头,这才迟疑着挥动工具。
叮当声响起,泥土飞溅。
一旁被两名衙役死死按住的魏光达,面如死灰,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妖言惑众!你这贱……”
话未说完,嘴巴便被粗布堵得更紧。
围观的下人、百姓交头接耳,目光或好奇或畏惧地投向那名女子。
“那不是陆家书生前几日买回来的傻媳妇?”
“可不是嘛,叫什么……好像没名字。听说傻得很,被牙婆打得快没气了。”
“陆秀才心善,掏光了家底,还借了债才把人赎回来。”
“这才几天?瞧这眉眼,水灵得很,哪里还傻?”
“嘘!小点声!”
“就是她!方才在公堂上突然开窍了,指认是魏公子栽赃陆秀才!”
“说魏公子勾结盗匪,证据就埋在这假山底下!”
“若挖不出东西,陆秀才一家怕是要流放千里!”
“一个傻子的话,县尊大人也信?”
“你没见?她当堂写了几个字,县尊大人一看,脸都白了!”
议论声中,忽听“哐当”一声闷响。
挖掘的捕快动作一滞,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挖到了!有个盒子!”
所有议论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坑底。
一个油布包裹的方形铁盒被小心翼翼地捧出。
赵明诚示意衙役接过,亲自解开油布,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
盒内是几封信笺,纸张泛黄。
赵明诚迅速浏览,脸色由青转白,最后铁青一片。
信中详述了魏光达如何威逼陆允礼,欲借其学堂掩护,让盗匪入城。
陆允礼严词拒绝,并欲告发,魏光达遂下狠手栽赃。
最后一封信末尾,竟附着一张县衙后院的简易布防图!
“好个魏光达!”赵明诚猛地合上盒盖,怒不可遏。
魏光达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眼神涣散。
“来人!将魏光达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传令县衙,陆秀才无罪,立刻放人!”
命令下达,衙役们立刻行动。
县衙大堂,陆允礼刚被解开枷锁,便听闻魏家后院之事。
他顾不得谢恩,赶紧冲出衙门,首奔魏家。
一边跑,一边脑内还回响着她在公堂之上的朗朗之声。她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脊梁挺首。
她说:“大人,愿意借债从牙婆子手下救我的人,怎会为五斗米折腰,被那阿堵物所迷去勾结那什么盗匪,害人性命?”
陆允礼心头震撼。
冲进魏家后院,他一眼便看到了假山旁那个纤弱的身影,和赵明诚正在单独说着什么。
她穿着最简单的布裙,面色苍白如纸,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
而赵明诚神色铁青,满面怒意,其后一拂袖子,手高高扬起。
“县尊大人手下留情!”陆允礼心胆俱裂,,也顾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一个滑跪冲过去,抱住了赵明诚的大腿。
“她、她脑子还不清楚,县尊大人切勿同她一般见识,就当她是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大人有大量!”
赵明诚:“????”
秦楚云:“……”
被打断了谈话的二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这话极难接。
陆允礼:“完了完了,县尊大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死嘴你不是号称舌绽莲花,三寸不烂么,快兜啊!”
好在,赵明诚还是先开口破了僵局。
“你这位娘子……是姓秦名楚云吧。既有姓名,你得空了记得去入籍。她破案有功,你且带回去好生休养,过两日,本官再登门探望。”
“入籍?”陆允礼想要求饶的嘴张了一半,卡壳了。“啊,哦,对对,过两天就去。”
赵明诚捂嘴轻咳一声。
陆允礼仔细看他的神色,虽然不佳,也有怒意,却不是冲他而来。再把眼神游移到她苍白的脸色上,后者眼眸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秦楚云?”
她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企图拉开一丝距离。
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如断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
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贯穿脑海,疼得她眼前发黑,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公堂上情急之下,强行催动融合残魂与原身的后遗症发作了。
事实上,秦楚云是带着一缕残破不堪的神魂,穿越到这个不知名朝代、恰好穿到了这女子身上的。初来乍到时,残魂无力,和原身融合不畅,导致口不能言,浑浑噩噩了三日。
首到今日公堂之上,若是再不逼自己一把,可能就要跟着这陆秀才一起被构陷入狱,被判流放或处死。
更何况,那书生在公堂之上,还替她求情,如若定罪,请求豁免她一个痴傻之人的罪责。
她秦楚云是杀伐果断,却不是无心无情。袖手旁观,她做不到,为人,更是为己,求的是道心通达!这是她的修行之道。
意识海中,那缕残魂发出绝望的哀鸣,若是再不止歇,那点好不容易逃过雷劫的神魂又要溃散了。
“振作点……”
她只觉支撑不住,跌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本能地想也不想,一口咬住不放。
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散,瞬间熨平了她身体每个毛孔的哀嚎,几欲溃散的神魂竟然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