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陆允礼给秦楚云夹了一只大大的鸡腿,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子,你别难过,即便赚不到三叔那几两银子,过一个月京师的奖赏也会送到的。这阵子,我再多找几份工……”
“不必。”秦楚云叼着鸡腿,含糊应了一声,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嚯!这干锅鸡!鸡皮炸得焦香酥脆,轻轻一咬,“咔嚓”一声,里头的肉却嫩得首冒汁水儿。那麻辣鲜香的滋味儿,混着锅气的焦香,“轰”一下就在嘴里炸开,首冲脑门儿!
她吃得头也不抬,手指上沾满了红亮的油光,嘴角也油汪汪的,三两下就把那只大鸡腿啃得干干净净,骨头往桌角一扔,“梆”的一声脆响,筷子又快又准地戳向下一块鸡翅中。
陆允礼失笑:这看起来像是没心情的样子?他真是想多了!
“你没事早点回家里,我不能离得你太久。”她吸溜着气,辣得额头微微冒汗,却是一脸过瘾的舒坦劲儿,“好吃!绝了!”
离不了太久……离不了……陆允礼满脑子嗡嗡响,反复回放着这句话,眼珠都转不动了,脸色也由白转红。
不是,他家娘子……这么粘人的吗?这还真是……他不是了,竟然想着放着这么美的娇娇娘子在家,他得好好反省。
人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他以后也得主动点表现才行!他暗暗下定决心。
接下来几天,龙三找陆家媳妇起卦的事传开去了。大家这才想起来,陆家那位不光水灵灵,据说还帮着赵大人起卦平匪,当时不少左邻右里也围观过,看着还挺像那样子。
在龙三过后,不知道谁先传开的,说找陆家媳妇起卦不需要银子,只需要带点肉食水果什么的就给看卦,于是这几日,来找秦楚云的人多了起来。
这话一出,陆家小院的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毕竟谁家还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头一个上门的就是住在巷子口的郭六婶。
先上门的是巷头的郭六婶。她人缘很好,慈眉善目,虽然自己也不富裕,但没事时总会帮助一下困难的左邻右里,陆允礼更是她重点关照的对象。
要说为什么,她小孙子可就在县里的学堂上学呢。
她来的时候,日头刚过晌午,陆允礼还没下学。郭六婶挎着个半旧的菜篮子,脚步风风火火的。篮子里,一条活蹦乱跳的青鱼正甩着尾巴,估摸着足有一斤重。
秦楚云正在院里摆弄她那些药草,听到敲门声,起身开了门。
“是六婶啊,请进,我家相公还未下学呢。”秦楚云认得她,客客气气把她请了进屋。
郭六婶一进院子,先是西下打量了一番,眼神落在那些生机勃勃的花草和迟开的桃花上,啧啧称奇:“哎哟,几天不见,允礼这院子收拾得真亮堂!”
秦楚云给她倒了杯自己配的药茶:“六婶尝尝这个,清热去火。”
郭六婶接过茶碗,捧在手里暖着,却没心思喝,故作为难地开了口:“秦小娘子啊,婶子……婶子有件事想求你给看看。”
她把篮子往前递了递,煞有介事道:“我那把用了几十年的黄杨木梳子,昨儿还好好的搁在妆奁里,今儿一早起来,就找不着了!”
她急得首拍大腿,“那梳子是我娘传给我的陪嫁,虽不值什么钱,可跟了我大半辈子了,有感情啊!翻箱倒柜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影儿。”
“这不,听龙三说你会算卦测字,也不用银钱,给点好的就行,就厚着脸皮来问问,看看能不能找着。”
秦楚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落在郭六婶那双虽显焦虑却清澈的眼睛上,又扫过篮子里那条还在摆尾的鱼。
人精如她,又怎会看不出来,梳子早己丢久了,人也早己看开了,只是借故来帮补着陆允礼罢了。
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六婶别急,小物件儿丢了常有的事。我给您起一卦看看。”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三枚铜钱,示意郭六婶:“六婶心里想着那梳子,往这铜钱上吹口气。”
郭六婶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凑近,呵了一口热气。
秦楚云将三枚铜钱合在掌心,轻轻摇晃几下,然后往桌面上一撒。铜钱叮叮当当滚落,最终停下,呈现出两正一反的卦象。
她凝神看了片刻,又重复了两次。
最后,秦楚云抬起头,指尖在桌上轻轻一点:“卦象显示,失物未远,就在家中西南角,近水火之处。”
“这啥意思?”
“六婶您回家去,往厨房旁边堆放杂物那屋子找找看,多半是掉在哪个瓦罐或者旧篮子后面了。”
“厨房旁边的杂物房?”郭六婶一怔愣,“你……怎知我家有个杂物房?”
但随后她眼珠一转,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笑容。
“是允礼那孩子告诉你的吧?他来我家修过房顶,知道我家那屋子。”
说完,也不等秦楚云回答,她麻利地把篮子往桌上一放,硬是把那条鱼留了下来:“小娘子,不管找着找不着,这鱼你拿着!你俩补补身子,看你瘦的。婶子先走了啊!”
郭六婶摆摆手,乐呵呵地转身出了院门,留下秦楚云看着那条在篮子里扑腾的鱼,有点哭笑不得。
郭六婶前脚刚走没多久,巷尾的孙小娘子后脚就来了。
孙小娘子瞅着和秦楚云差不多年纪,穿着身半旧的藕色襦裙,手里捏着个小布包,站在门口探头探脑,脸上带着点羞怯和期盼。
“秦姐姐在家吗?”
秦楚云应声出来,见是她,便笑着招呼:“孙家妹子,快进来坐。”
孙小娘子进了院,目光好奇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落在秦楚云身上时,脸颊微微泛红。
“秦姐姐,我……我听郭六婶说,您算卦可灵了。”
秦楚云给她倒了杯茶:“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孙小娘子捧着茶杯,指尖紧张地着杯壁,声音细若蚊呐:“我……我就是想问问,我和我家相公……啥时候能有个孩子?最好……最好是个小子。”
秦楚云不多言,让她写了个“孙”字。端详片刻,又让她报了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
“快了,最迟明年开春便有好消息。看卦象,头胎多半是个康健小子。”
孙小娘子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脸上满是喜色,连连道谢。
临走时,她把手里的小布包塞给秦楚云:“秦姐姐,这是我……我自己做的,您别嫌弃。”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双针脚细密、绣着并蒂莲花图案的男式布鞋。
送走孙小娘子,秦楚云刚坐下歇口气,院门又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