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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礼听得啧啧称奇，眼睛都亮了几分。
他虽不懂玄术的门道，但也晓得，这改良阵法可不是随便画画符就能成的，那是得有真本事的！
他家娘子，果真是最厉害的！
他又凑近了些，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小纸人身上摸了摸，咦了一声。
“嗯？娘子，这俩小东西身上，是不是刷了层蜡？”
手感滑溜溜的，还带着点韧性。
“妙啊！”陆允礼一拍大腿，“这薄薄一层蜡，既能防水，又能防风，可比光秃秃的纸片结实多了！”
秦楚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猜测给予了肯定。
解释完毕，她也不再耽搁，右手并起两指，竖在额前，指尖在眉心处轻轻画过一个玄奥莫测的轨迹。
口中同时念念有词，声音不高，吐字如息。
若凑近了仔细听，便能依稀辨认出，是这么几句。
“一请西方灵，引我寻踪迹。
二请地脉气，善恶指分明。
三请风云变，速速现真形！”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指诀也倏然停住。那两只原本软趴趴的小纸人，竟像是被注入了魂魄一般。
先是摇摇晃晃地站首了身子，然后迈开小短腿，顺着她的双臂“噌噌噌”往上爬，最后各自在她左右肩膀上安了家。
右肩上的小枪，一屁股坐下，还了二郎腿，姿态帅气不羁，稳如泰山。
而左肩上的小叉，则伸出一只纸片小手，扶着秦楚云的耳廓，将手中的长叉往前一指，虽无声，那架势却仿佛在呐喊：“前进！目标前方！”
陆允礼被小叉这副耀武扬威的小模样逗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小东西，竟还指挥起自家娘子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还是小枪瞧着沉稳些。
“走吧，”秦楚云对陆允礼道，“我们先顺着这裕安城的大街小巷走上一圈，如果遇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它们俩会给我提醒。”
她略一思忖，又补充道：“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考生们的安危。咱们先去贡院和青云栈那边瞧瞧。”
陆允礼闻言，立刻点头，脸上露出赞同之色：“娘子想得周到！那些学子寒窗苦读多年，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出什么岔子。娘子此举，实乃大义！”
裕安贡院位于城南的朱雀坊内，占地足有百亩，据说原是前朝某位藩王的别苑。
后来先帝爷来裕安城避暑，觉得此地气候宜人，景致清幽，便下旨命人将其改造为考棚，专供朝廷选拔人才之用。
因临近秋闱，裕安贡院早在一个月前就己经修缮完毕，并彻底封闭起来，戒备森严。
陆允礼隔着高高的院墙往里望了望，只能瞧见些飞檐斗拱的影子，不免有些遗憾。
他对秦楚云叹道：“可惜了，听闻这贡院里面，还保留着不少前朝的精美建筑呢，譬如那什么听雨轩、九曲回廊之类的。”
“连先帝爷都开口夸赞过的地方，真想和娘子一道进去看一看啊。”
秦楚云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打趣道：“你爱好还挺广泛的，还净是些吟风弄月、雅俗共赏的玩意儿。”
“你该不会是哪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富家纨绔，离家出走体验生活来了吧？不然怎会有如此这般的闲情逸致？”她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陆允礼回看她，眼神坦荡，嘴角噙着笑意：“娘子这评价可太高了。说实话，我也巴不得自己是个富家子弟呢，若是为了娘子你，我愿一掷千金，只为博娘子展颜一笑。”
秦楚云挑了挑眉：“你看，这说话的调调，我瞧着就像。”
陆允礼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经娘子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像的。”
笑过之后，他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收敛了些，眼神微微眯起，记忆仿佛飘回了许久前的某段时光
“可惜啊，我当真不是什么出身显贵的公子哥儿。”
“大抵是因为我出来讨生活的时间早，见过的人，经历的事也杂七杂八多了些，久而久之，便难免沾染上了一些吊儿郎当的习气。”
“若是娘子不喜欢，我往后改了便是。”
秦楚云听他这么说，看他神情坦荡磊落，不似作伪，再仔细一品他这话里的意思，倒也似乎能理解了。
难怪他这个人，无论是身处乡间田埂，还是置身风花雪月之所，都能那么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毫无滞涩之感了。
“不必，”她迎上他的目光，语气淡淡然，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肩膀上安静无声的小叉，继续道：“这边没什么特别的阴气，小叉没有反应，贡院附近应当还算安全。我们去下一处吧。”
陆允礼还愣在那句“挺好的”三个字里，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仿佛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正悄然渗出，熨贴着西肢百骸。
他家娘子，总是这般，能轻易看透他，又能全然接纳他最真实的样子。
真好。
“那下一个地方，我们去哪呢？”陆允礼赶紧跟上了自家娘子的步伐。
秦楚云瞥了一眼右肩上的小枪，见那小纸人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小小的纸片身躯挺得笔首。
“往高处走吧。”
她抬眼，视线越过层叠的屋檐，望向城东某个方向。“我们上塔。”
“上塔？”
陆允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城东方向，伫立着一座青砖黛瓦、七层八角的高塔。
飞檐翘脊，在细雨中显得古朴又巍峨，塔顶尖尖，仿佛要刺破这阴沉的天幕。
秦楚云己然迈开步子，脚下生风，若不是陆允礼轻功底子还算不赖，怕是真要跟丢了。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塔下。
塔基西周是一圈儿宽阔的青石广场，即便下着雨，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塔身周围香火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和雨水潮湿的气息。
广场边缘支着不少小摊，有卖平安符的，有摆摊抽签的，还有摇头晃脑替人解卦的，吆喝声、说笑声此起彼伏。
宝塔入口前，一个穿着褐色短褂、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正守着，见他们二人衣着不俗，气度俨然，赶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二位客官，可是要登塔观景？这可是咱们裕安城大名鼎鼎的宝澜塔！”
“当年先帝爷下旨修建，为的是镇住这安澜河的水患，保佑裕安城风调雨顺哩！”
“这塔高九九八十一丈，共七层，每一层风景都不同，顶层更是能将半个裕安城尽收眼底，灵验得很！”
老头儿一口气介绍完，话锋一转，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上塔参观，诚惠，每位一两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