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云只觉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齐齐舒张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感传遍西肢百骸,脑子也瞬间清明不少,仿佛积年的尘垢都被这股气给涤荡干净了。
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要羽化飞升一般,偏偏脚下又觉得无比踏实,丹田之中更是暖洋洋一片,说不出的受用。
“好东西。”秦楚云微微眯眼,赞叹道:“不愧是能让阴气凝实成体的强大阴器,转化出来的阳气如此精纯,这等品级的,怕是玄门里资质再差的傻子,都能给硬生生冲成个半个天才。”
二人哪还废话,当即在阵眼盘膝坐下,凝神静心,开始吸纳这难得的精纯之气。
这一修,便是两个时辰。
李乘云率先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精纯的气息冲击,缓缓睁开双眼,嘴唇微微嗫嚅,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狂喜。
又过了约莫二十息的功夫,秦楚云也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李乘云见状,连忙凑上前,声音都带着颤儿:“仙……仙师,老道感觉……好像,好像又上了一个台阶!不,不止一个台阶!老道觉得……现在若是对上我那师傅,他怕是……怕是压不住我了!”
他激动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用力一抓一握,“老道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整个世界瞅着都不一样了!具体哪儿不一样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了!心里头踏实,有底气!”
秦楚云点点头:“相信你自己的感觉。你出师了。”
若按她前世的境界划分,李乘云这老小子,眼下怕是己经摸着金丹期的门槛了。体内灵气充盈凝练,隐隐有结丹之兆。
这可不是寻常能掐会算的道士能比的,己然有了金丹不灭,肉身不死的雏形。
李乘云还是有些懵,呐呐道:“咋会咧?老道我……我这就出师了?”
秦楚云将情况简单与他分说了一番,又问:“你的师傅,可能做到这般?”
李乘云想也不想,立刻摇头如拨浪鼓:“不可能!老道可从没听说,哪家道观的观主里,有这不死之身咧!”
“所以,你出师了,而且实力应在三大观之首。”秦楚云站起身,背着手踱到院中石凳旁,施施然坐下。
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悠悠呷了一口:“我说过你能当上一观之主,便会保你的修为能超过你们天一观现在的观主。你如今做到了,自然就算出师了。”
她放下茶杯,声音清冽:“至于之后如何步步为营,收服人心,坐稳那个位置,就是你自个儿要去琢磨的事了。”
茶水微凉,正好驱散方才打坐带来的些微燥热。
“可别叫我失望啊,芸苔子。”
她声音如同茶水一般,清冽甘甜,其中的神秘感,让人上瘾。
李乘云浑身一颤,登时明白了仙师这是在问他要投名状了,连忙躬身一揖到底:“仙师放心!老道明日便动身回天一观!”
见秦楚云只是端着茶杯,没什么表示,他又赶紧补充道:“那个位置,老道拼了这条老命,也定在三年内……不,一年内!一年内为仙师拿下!”
“观中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老道都会第一时间传讯于仙师!”
“嗯。”秦楚云这才淡淡应了一声。
陆允礼下学回来时,日头己有些偏西。
一进院门,便见秦楚云正坐在石凳上翻看书册,看那模样,应是李乘云前些天登记下来的案册。
他走近几步,一眼便瞧见她额角那抹突兀的灰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楚云闻声茫然抬头,水灵灵的眸子眨了眨,显然不知他笑些什么。
陆允礼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起袖子,柔声道:“别动。”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额角。
秦楚云乖乖仰着脸,任由他动作,他指尖温热,带着书卷墨香,擦拭的动作轻柔,让她舒服得半眯起了眼。
好一会儿,她瞥见他干净的袖口上多了一片明显的土渍,才明白过来。
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天!她顶着这副尊容,方才都跟李乘云摆了些什么高人谱啊!
好在陆允礼很快退开些,笑吟吟地开口,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李道长呢?往日里可没这么早走哇。”
秦楚云还是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地移开脸,含糊道:“他……他出师了,我让他回天一观去了。”
“这就出师了?”陆允礼故作惊讶,随即笑道:“娘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可比我这个教书先生厉害多了。”
这番打趣,又成功收获了自家娘子嗔怒又带着点羞赧的一瞥。
他话锋一转,体贴道:“不过李道长这一走,娘子又要辛苦了。每日里来起卦问卜的人络绎不绝,要不,还是寻摸着招两个学徒来打打下手?”
这话正说到秦楚云心坎上。
倒不是她如今看不上这点香火钱了,而是她近来确有些事想要求证。
关于那阴蚀珠、聚阴盆的线索,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从蔑安山那边入手,这便需要腾出时间亲自上山查探一番。
院子里的香火供奉也不能断,她还应承过福神那老头儿,这里的香火分润他七成呢,总不好言而无信。
想到此处,她便点了点头,附和道:“相公想得周到。我看树生那孩子就挺机灵的,若是改明儿得空,我去问问他愿不愿意。”
“树生啊……”陆允礼眼珠转了转,想起那小子一口一个“仙女姐姐”叫得亲热,心里头莫名其妙就泛起一丝不太舒坦的堵塞感。
他轻咳一声,状似随意道:“也不晓得他平日要不要上工赚钱,怕是未必得闲。依我看,不如娘子抽空到我学堂那儿瞧瞧,看有没有合眼缘、有天赋的孩子?”
又补充道:“若能来娘子这儿帮忙,我便给他免了束脩,平日里再给他开开小灶,想来孩子父母也是乐意的。”
“不冲突。”秦楚云压根没听出他那点小心思,答得干脆利落,“到我这也算上工,只要肯学肯干,工钱我照外头市价给。学堂那边若有合适的,也一并看看,改明儿我去挑挑。”
“那……那也行吧。”陆允礼摸了摸心口,将那股莫名的不快压了又压,似乎又舒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