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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学回家的路上，夕阳斜照，他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等他终于放了学，紧赶慢赶回到家时，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几颗疏星挂在墨蓝的夜空。
推开院门，只见屋里亮着灯，秦楚云正蹲在地上，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们往一个大包袱里塞。
听到动静，她头也没抬，声音也不似白日冷漠，带了些尾音抱怨道：“可算回来了？若不是我最近得了些好药材补着，就你这早出晚归的劲头，我头疼死在家都没人管了。”
陆允礼听着她气鼓鼓的抱怨，虽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但那微蹙的眉头，轻撅的小嘴，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得紧。
他心里痒痒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克制着想要伸手去捏捏她脸蛋的冲动。
“咳，是相公不对，回来晚了。”
他连忙上前，脸上堆起歉意的笑，“这不是……学堂里有几个孩子确实是好苗子，眼看快到要紧处了，得多费些心思，说不定真能出几个有出息的。”
说到教学，他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眼神里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秦楚云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瞥了他一眼。原以为他当这教书先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
陆允礼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赶紧凑上前，殷勤地道：“娘子这是在收拾什么呢？瞧你累的，快歇着去，为夫来！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
秦楚云轻哼一声，倒也没跟他客气，从善如流地走到床边坐下，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西。
“前阵子乡亲们送的，吃的用的都留下了，剩下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针头线脑、布偶香囊什么的，留着占地方，不如趁这次去永安县，看看能不能摆个摊卖掉，换点零花钱。”
她说着，拿起其中一条绣工颇为精致的石榴红肚兜，抖了抖。
“喏，你上次嫌弃这个，绣得怪好看的，料子也好，但在咱们长宁县，家家户户都会做，不稀奇。拿到永安县那种大地方，说不定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就好这一口，能卖个好价钱。”
“摆摊？”陆允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
“好主意啊！娘子！咱们一起去摆摊！”
秦楚云见他没意见，便指挥起来：“行，那你来收拾。那个装糖人儿的竹筒，还有那几块没用过的帕子，都装进去。对，还有那个木头雕的小马……”
陆允礼一脸傻笑，手上动作麻利，嘴里不住地应着：“好嘞！好嘞！”
脑子里却己经开始循环播放：和娘子一起摆摊！听起来就好好玩！还能跟娘子待一整天！
秦楚云一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收拾，一边继续说道：“我今天听张大娘她们唠嗑，说那永安县的沈员外，人傻钱多。之前请那些跳大神的，装神弄鬼比划几下，随手就打发了一百两银子。”
“我们这趟过去，要是真能帮他解决了麻烦，估计能狠狠赚上一笔。”
她环顾了一下简陋清贫的小屋，最后目光落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硬板床上，嫌弃地撇了撇嘴：“等钱到手了，先把家里拾掇拾掇吧。”
“尤其是这张床，硌得我腰都快断了，我忍它很久了。”
“翻新？！”陆允礼闻言，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溜圆。
“好好好！翻新！装新房咯！娘子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看我大展拳脚，保证把家里弄得舒舒服服、漂漂亮亮的！”
他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桌角。
秦楚云看着他手舞足蹈的兴奋劲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傻样儿。”
然而，借着昏黄的烛光，她悄悄勾起的一侧嘴角，却泄露了那么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到了第二日出门时，陆允礼简首像个移动的货郎。
他背上那个半旧的书篓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准备拿去永安县摆摊的小玩意儿。
左手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里面是秦楚云爱吃的各色糕点、蜜饯、小零嘴，甚至还有两个刚出炉、尚带余温的肉包子。
右手也没闲着，提着另一个包袱，装着替换的衣物和日用品，连秦楚云平日惯用的那把黄杨木梳子、一小盒胭脂、几根发簪，都细细密密地收在里头。
相比之下，秦楚云两手空空，轻松自在。
用她的话说，这次是去看家宅风水，又不是去斗法，对她这种级数的天师而言，罗盘都不必带，带个人去就行。
沈禄带着辆宽敞的马车，早己在陆家小院外候着了。
一见秦楚云施施然走出来，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上前躬身行礼：“仙师您可算来了！请上车，我们老爷那边怕是等急了。”
秦楚云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旁边的陆允礼却先不乐意了，他把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放，双手环胸，哼了一声。
“等急了就等急了呗，早前些时候干什么去了！是他自个儿嫌东嫌西，现在倒好意思急了？也就我家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他还敢催？”
沈禄额角瞬间就见了汗。
我的乖乖，这陆秀才瞧着斯斯文文，怎么护起媳妇来，嘴皮子这般厉害？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不好惹啊！
他连忙摆手，腰弯得更低了：“不敢不敢！是老奴心急，替主人家瞎操心了，老奴掌嘴！老爷特意吩咐了，一定要好生伺候仙师和陆先生，您二位慢走，不急，不急。”
陆允礼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秦楚云扶上马车，自己随后也拎着大包小包，对着沈禄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钻进了车厢。
哼，先前瞧不起他家娘子，这笔账先记着，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马车缓缓启动，辘辘前行。
撇开开头这点小插曲，车厢里的陆允礼显得很是雀跃，一会儿整理下糕点盒子，一会儿又检查下水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