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
破败的土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馊气,混杂着劣质灯油的焦糊味。林晚猛地睁开眼,屋顶几根黑黢黢、沾满蛛网的椽子撞入视野。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带着冰冷的绝望和世人的唾骂,蛮横地塞进脑海,撞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王寡妇,本名林晚?死了丈夫不到半年,泼辣刁钻,刻薄成性,五个孩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成了这十里八乡人见人厌的鬼见愁。
长子赵勇,赌坊常客,家当输得精光;次子赵猛,街面一霸,三天两头鼻青脸肿地回来;老三赵智,手脚不干净,偷鸡摸狗是家常便饭;大女儿赵丽,眼珠子只黏在俊俏后生身上,名声堪忧;小女儿赵慧,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懒得出气;还有个儿媳张氏,嘴皮子刻薄,能把活人气死,死人骂活。
林晚撑着硬邦邦的土炕坐起身,骨头缝里都透着被掏空的虚弱。
她低头,看着身上这件洗得发白、袖口磨得油亮、还沾着不知名污渍的粗布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穿成恶名昭著的寡妇也就算了,这地狱开局……五个“极品”崽崽?老天爷这是嫌她上辈子当社畜加班猝死不够刺激,再补一刀?
“王寡妇!王林晚!死里头了没?滚出来!” 粗嘎的吼声像砂纸打磨铁皮,瞬间撕裂了屋里的死寂。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被人一脚踹开,撞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的灰土。
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浓密胸毛的壮汉堵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凶神恶煞的混混。
屋里光线陡然一亮,灰尘在光柱里疯狂飞舞。
壮汉目光如刀,狠狠剐过炕上形容枯槁的林晚,最后钉在墙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女儿赵慧身上,狞笑道:“哟,王寡妇,还有气儿喘着呢?
赵勇那小王八蛋欠赌坊的十两银子,利滚利,今儿个到期!连本带利十五两!拿钱!”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身后两个混混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墙角,目标显然是赵慧。
“没钱?没钱就拿你家小丫头片子抵债!模样还算周正,卖到窑子里也能换几个钱!”
“滚开!别碰我妹!”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一个身影从灶房方向猛冲出来,像头发怒的小公牛,一头撞在其中一个混混腰眼上。
是次子赵猛,脸上还带着新鲜的淤青,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那混混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被撞了个趔趄。
“小兔崽子找死!” 另一个混混见状,骂骂咧咧地伸手去抓赵猛的头发。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赵勇不知何时也从里屋钻了出来,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声音虚张声势地发着飘,脚步却下意识地往后挪。
大女儿赵丽躲在门框后,探出半张脸,眼神慌乱地在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脸上扫来扫去,不知是害怕还是觉得哪个面相尚可。
小女儿赵慧则吓得哇哇大哭,拼命往破桌子底下钻。
三子赵智的身影在里屋门口一闪,又缩了回去,鬼鬼祟祟。儿媳张氏叉着腰站在灶房门口,嘴唇无声地飞快翕动,看那口型,骂得绝对不堪入耳。
屋里鸡飞狗跳,哭喊、叫骂、威胁声搅成一锅沸腾的烂粥。
债主头子铁屠夫脸上的横肉抖动,耐心耗尽,猛地抄起门边一条瘸腿板凳,高高抡起,眼看就要砸向缩在桌下的赵慧!
“哐——!!!”
一声震耳欲聋、穿透力极强的巨响,硬生生盖过了所有嘈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铁屠夫抡板凳的动作僵在半空,赵猛的拳头停在了混混鼻子前,赵勇往后缩的脚定在原地,赵丽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赵慧的哭声噎住,张氏无声的咒骂凝固在嘴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来源——土炕边。
只见林晚不知何时己站在了地上,身形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苍白得像糊窗户的劣纸,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们从未在王寡妇身上见过的火焰,冰冷、锐利、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她右手紧握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粗木晾衣杆,左手拎着一个豁了口的破铜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响,正是晾衣杆狠狠敲在铜盆上发出的!
铁屠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女人眼中的厉色震得一愣,抡板凳的手下意识放低了些:“王寡妇,你……”
“闭嘴!”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目光如电,扫过屋里每一个僵住的人——债主、混混、她的五个“好儿女”、儿媳。
“都给我听好了!”
她一字一顿,声音在死寂的破屋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现在,立刻,马上!开——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
铁屠夫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王寡妇,你他娘的疯了?
老子是来要债的!不是来听你放……”
“哐!” 又是一声刺耳的铜盆巨响,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咆哮。
林晚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地甩出一句,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扎进人心里:“要钱?现在没有。
要命?
我们孤儿寡母几条贱命,你要,只管来拿。
打死了我们,你这笔烂账,就彻底烂在泥里,一文钱都别想收回去。
砸了我们这破窝,更是一分钱进项都没了。”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铁屠夫,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想拿到钱,就按我的规矩来。
要么,你现在就动手,一拍两散。
要么,” 她扬起下巴,指向墙角,“给我搬个破凳子,坐下,旁听。
等我开完会,自有章程给你。”
铁屠夫脸上的凶悍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看着林晚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惧意的眼睛,又看看这一屋子破败潦倒,心里飞快盘算。
打死人?为了十五两银子,犯不上,也难收拾。砸了这破窝?确实屁用没有。
这寡妇……好像真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股子破罐破摔的泼辣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里发毛的冷静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