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赵丽:“丽丫头,你的‘研发材料’派上用场了。
用你那块干了的胭脂膏子,兑一点点水,不用多,能染出一点淡淡的颜色就行。
把这干花碎,用那胭脂水稍微拌一拌,让它沾上一点喜气好看的颜色,再晾干。
然后,在老三捆好的柴火上,像撒盐那样,极其小心、极其均匀地撒上一点点这种染了色的香花碎。
记住,只撒一点点,在草绳结和几根显眼的柴火头上就行。”
林晚拿起那根挂着的草绳,指着红头绳:“最后,用这红头绳,在柴捆最显眼的地方,系一个结实的、好看的结。
我们要卖的,不是‘柴’,是‘喜柴’!”
“‘喜柴’?”
赵丽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辰,她看着手里散发着微香的干花碎,又看看那抹红头绳,仿佛看到了无限的创意空间,“娘!我懂了!我这就去弄!”
她捧着油纸包,像捧着稀世珍宝,拉着赵慧就跑回了屋,迫不及待地开始她的“研发”大业。
赵猛和赵智也听得心潮澎湃。原来娘用那三文钱,不是乱花,是买了让柴火“身价倍增”的“法宝”!
还要配上妹妹的胭脂膏子!
“娘,明天还去镇上卖?” 赵智问道,信心大增。
“去!” 林晚斩钉截铁,“但不去柴市了。”
“不去柴市?” 赵猛和赵智都愣住了。
“柴市里都是懂行的,他们只认干湿分量,我们这点小花样,糊弄不了几个,还容易惹麻烦。”
林晚目光投向更远处,仿佛穿透了破败的院墙,“明天,我们去镇上的街口,离那些大户人家近一点的地方。
卖‘喜柴’,就要卖给讲究个吉利、愿意为一点‘彩头’和‘香气’多花一两文钱的人家!”
她转向赵智:“老三,你现在就去,把账记清楚。
初始股本:七文。今日卖柴收入:十五文。
支出:盐三文。干花碎、红头绳:三文。
现有股本:十六文。”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今日利润:三文!记上!”
“是!娘!”
赵智响亮地应道,飞快地跑回屋找他的“账本”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林晚和张氏。灶膛里的湿柴还在冒着浓烟,发出噼啪的声响。
张氏背对着林晚,用力地刷着锅,动作却比平时慢了许多。
林晚走到灶房门口,看着张氏忙碌而僵硬的背影,平静地开口:“张嫂子,晚上烧水,用点好柴吧。烟太大,熏眼睛。”
张氏刷锅的动作猛地一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她竟然真的走到赵猛分好的柴堆旁,犹豫了一下,拿起几根次等的干柴,塞进了灶膛。
火苗很快舔舐着干燥的柴火,浓烟渐渐散去,灶房里亮堂温暖了许多。
林晚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昏暗的正屋。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才感觉到身体在微微颤抖。
刚才在柴市应对质疑时的紧张,此刻才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
她用尽全力才维持住的镇定,几乎耗尽了她的心神。
但当她目光扫过窗外——赵猛正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明天要用的绳索;
屋里传来赵丽和赵慧兴奋的低语和捣弄干花碎的窸窣声;赵智则趴在炕边,借着窗光,极其认真地在那块木片上刻画着代表“利润”的符号——一股暖流又悄然注入心田。
七个铜板的战争,第一场战斗不仅赢了,还缴获了新的“武器”和宝贵的经验。
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这个破败家庭里,那几簇原本微弱、摇曳的火苗,正在被“利润”和“希望”点燃,开始主动地、充满干劲地燃烧。
她摊开手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那十五枚铜钱的冰凉触感,以及那三枚被当作“利润”重新投入的铜板的微小重量。
资本:十六文。
目标:十五两银子。
差距:如同天堑。
但火,己经点起来了。而且,烧得比昨天更旺了些。
林晚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灶房里,好柴燃烧发出的温暖噼啪声,此刻听来,竟像是最动听的凯歌。
她开始在心中默默规划明天“喜柴”的定价、销售策略,以及如何利用这十六文资本,在镇上寻找下一个可能的、成本低廉的“价值提升点”。
生存的战役,远未结束。但至少,他们迈出了从“等死”到“求生”最关键、也最艰难的第一步。
第二天,天还未亮透,小院里己经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紧张与期待。
赵猛早早就在院子里劈砍昨天砍回的新柴,这次他更加仔细地挑选着枝条,力求根根笔首、粗细均匀。
赵智则蹲在一旁,像个最严苛的质检员,将赵猛砍好的柴再次分拣,剔除任何一点瑕疵,只留下最干爽、品相最佳的。
他的动作比昨天更加熟练,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挑选玉石。
最热闹的是赵丽和赵慧的小屋。油灯昏黄的光晕下,赵丽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根小木棒,蘸着那用干胭脂膏子化开的、极其稀薄的粉红色水,轻轻搅拌着林晚买回的干花碎。
赵慧则屏住呼吸,用一块干净的布,将搅拌好、染上淡淡粉晕的花碎小心地摊开在窗台上晾着。
空气中飘散着干花特有的微香,混合着胭脂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甜腻,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喜气”的芬芳。
张氏虽然依旧绷着脸,在灶房默默烧着水,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忙碌的赵丽那边,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
那“喜柴”的念头,像根小羽毛,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林晚站在院中,看着这一幕,疲惫感被一种沉甸甸的欣慰压了下去。
她检查了赵智捆好的柴捆——比昨天更加紧实匀称,草绳也搓得更加光滑。
赵丽将晾得半干的染色花碎用最轻柔的动作,极其均匀地撒在草绳的关键结头和几根特意选出的、光滑的柴火顶端。
那点点粉红点缀在深褐色的枯草和木柴上,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新悦目。
最后,赵丽用那根褪色的红头绳,在柴捆最显眼的位置,系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一捆“喜柴”诞生了。
它不仅仅是柴火,更像是一件带着美好寓意的手工艺品。
“好!”
林晚眼中闪过赞赏,“就这样!出发!”
依旧是三人行。赵猛扛着这捆与众不同的“喜柴”,脚步沉稳有力。
赵智贴身护着装有十六文“资本”的陶罐,眼神警惕。
林晚则走在前头,目标明确——镇上靠近大户人家聚居区域的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