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际,第一缕真正的曙光终于刺破了云层,将三人一捆柴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覆着白霜的冰冷土地上。
前方,是未知的集市,是生存的第一道关卡。
七个铜板的战争,第一场战斗,即将打响。林晚抿紧了苍白的唇,加快了脚步。
那捆被撒了盐的柴火,在熹微的晨光中,似乎真的,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光泽。
通往镇上的土路漫长而寒冷,每一步都踏在覆着白霜的冻土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赵猛扛着那捆精心分拣、此刻又撒上了“魔法粉末”的柴火,步履沉重却异常坚定。
赵智紧紧跟在林晚身边,少年清瘦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眼神却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脚下的路,仿佛在守护着那西个贴身藏着的铜板。
林晚则像个吝啬的炼金术士,一边疾走,一边继续她那精细得近乎神经质的操作。
指尖捻起几粒微小的盐晶,屏住呼吸,轻轻洒落在草绳的某个不易被蹭掉的位置,或是某根柴火特别光滑的断口。
盐粒实在太少,她的动作必须精准到极致,既要达到那点微光效果,又不能让人一眼看出是刻意撒上去的“廉价装饰”,更不能浪费分毫。
那小心翼翼的姿态,比对待真正的珍宝还要谨慎。
当镇子低矮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时,林晚手中的树叶包己经变得几乎空瘪。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柴火捆——在初升的、并不强烈的日光下,那些盐粒确实折射出一点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晶莹光泽,尤其是在深褐色的枯草绳和木柴断面上,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洁净”和“干燥”感。
这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微弱,但总比没有强。
“娘,我们去哪里卖?”
赵智看着渐渐喧闹起来的镇口,有些茫然。他从未做过买卖。
“去柴市。”
林晚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街道,“跟着那些背着柴火的人走。”
所谓的柴市,不过是镇子边缘靠近河滩的一块空地。
此时己经聚集了不少樵夫和卖柴的农人。粗壮的汉子居多,也有几个半大的小子。
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大小不一的柴捆,空气里弥漫着木屑、汗水和清晨河滩特有的潮湿气息。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咳嗽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底层生存的嘈杂背景音。
赵猛在边缘找了块稍干净的空地,轰地一声放下柴捆。
那捆柴在众多灰扑扑、捆扎随意的柴火堆中,确实显得格外“精神”——大小均匀、捆扎紧实,尤其是草绳上和林晚特意挑选的几根柴火断口处,在晨曦下隐隐透着一点不同寻常的亮泽。
很快,一个穿着半旧棉袄、袖口沾着油渍的中年男人踱步过来,看打扮像是某个小饭馆的帮厨。
他目光挑剔地扫过赵猛的柴捆,伸手捏了捏柴火的干湿,又掂了掂分量。
“这捆柴,怎么卖?”男人开口,声音粗哑。
赵智心头一紧,看向林晚。林晚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声音不高不低:
“十五文。”——这是她昨晚盘算好的价格,比普通柴火(通常十到十二文)高出一截。
“十五文?”男人嗤笑一声,指着旁边一堆明显更大捆但显得杂乱的柴火,“人家那么大捆才十二文!你这柴是金子打的?”
他刻意忽略了柴捆的品相和那点不易察觉的“光”。
“大哥,”林晚不急不躁,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一分钱一分货。
您看这柴,根根干透,断口齐整,捆扎得紧实不散。
烧起来火旺烟少,省时省柴。您掂量掂量,这分量不虚。
再瞧瞧这捆扎的草绳,多结实?省得您回去拆开再费事。十五文,买个省心省力,值当。”
她一边说,一边看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柴捆的角度,让清晨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射在草绳和几根柴火的断面上。
那点盐粒折射的光芒,在特定的角度下,骤然变得清晰了一瞬,仿佛给这捆柴镀上了一层极其廉价的“品质感”。
男人显然注意到了那点突兀的亮光,他愣了一下,凑近仔细看了看草绳和柴火断面,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狐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这……这是什么?你这柴上撒了啥玩意儿?”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了旁边几个卖柴人的侧目。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赵猛握紧了拳头,赵智脸色发白,手心全是汗。
林晚的心也猛地一沉——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买家不仅没被迷惑,反而起了疑心!
“大哥您说笑了,”林晚强自镇定,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无奈的笑,“柴就是柴,还能撒什么?
这怕是早上赶路沾的霜气,被太阳一晒,凝了点水汽反光吧?
要不就是这枯草绳本就有些韧皮亮光?我们山里人实诚,就图个柴火干爽好烧,哪会弄那些虚头巴脑的?”
她迅速将“盐”的可能性彻底否定,把原因推到自然现象和材料本身特性上,同时再次强调柴火的实用性。
男人将信将疑,又用力捏了捏柴火,确实干透。再看看捆扎,确实比别人的讲究。
那点亮光,在林晚的解释和角度变化后,又变得微弱难寻了。
他犹豫了。十五文确实贵了点,但这捆柴看着顺眼,省心也是真的……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不满插了进来:
“老刘!磨蹭啥呢!后厨等着开火呢!随便拿一捆赶紧走!”
一个围着油腻围裙、身材敦实的汉子大步流星走过来,显然是个管事的厨子,一脸不耐烦。
被叫做老刘的中年男人像是找到了台阶,立刻指着赵猛的柴捆对厨子说:“王头儿,您看这捆咋样?
看着是挺精神,就是……要十五文。”
王厨子扫了一眼柴捆,目光锐利。他也看到了那点若隐若现的“光”,眉头同样一皱。
但他没多问,首接伸手,一把抓住柴捆上赵猛精心捆扎的草绳,猛地一提!
“哎!”赵猛心疼地低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