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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的欢闹气息还没完全散尽，期末考试的脚步就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
对大前小学的孩子们来说，这就像是年关前最后一道小小的关卡。
考试安排得很简单。
低年级就考两门：语文和数学。
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一天就完事儿，考完就能盼着放寒假了。
石大锤所在的二年级，被安排到了西年级的教室考试。
监考老师也不是自己的老师。
上午是教一年级的班主任林老师，一个说话温温柔柔的女老师。
下午则是三年级的数学老师善老师，个子不高，但眼神很利索。
考试那天早上，天气干冷干冷的。
石大锤揣着手，和同学们一起挤在西年级教室门口等着开门。
教室里的桌椅比他们二年级的高些大些，桌面坑坑洼洼，刻满了“早”字。
“铃——”
预备铃一响，林老师抱着密封的牛皮纸试卷袋出现在门口，钥匙叮当作响。
“都进来吧，按座位表坐好，别吵吵。”
林老师声音不大，但挺有威信。
大家鱼贯而入，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座位坐下。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旧木头、粉笔灰和冬天特有的清冷味道。
石大锤的位置靠窗，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块亮斑。
试卷发下来，油墨味很浓。
林老师强调了一遍考场纪律，然后宣布：“开始答题。”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或吸鼻涕的声音。
石大锤扫了一遍语文卷子。
看拼音写汉字、组词造句、按课文内容填空、一篇看图写话……
题目对他来说，简单得像是描红本。
他拿起铅笔，不紧不慢地开始写。
遒劲工整的字迹特别漂亮，一笔一划，仿佛印上去似的。
那些需要背诵的课文段落，在他脑海里清晰得如同刻印。
看图写话的那幅画是几个小朋友堆雪人，他略一思索，刷刷几笔就写完了，语句通顺，还用了几个刚学过的词语。
他这边写得行云流水，教室里其他地方可就没这么太平了。
靠墙坐着的赵三虎，眉头拧成了疙瘩，对着组词题抓耳挠腮。
他偷偷摸摸地低下头，装作系鞋带，一只手飞快地伸进裤腿里——
他昨天煞费苦心，用极小的字把一些词语抄在纸条上，然后用胶布粘在了自己的秋裤内侧！
他自以为天衣无缝，正想偷瞄一眼，讲台上的林老师似乎察觉了什么，目光扫了过来。
赵三虎吓得一哆嗦，纸条差点掉出来。
他心一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手指头往裤裆深处用力一捅，硬生生把那张小纸条塞到了最里面、最贴身的地方。
动作幅度太大，引得旁边同学都侧目。
林老师走过来，看着他涨红的脸和明显不自然的坐姿，又看看他紧紧捂着裤裆的手，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赵三虎长舒一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纸条……
也甭想再掏出来看了。
另一边的周小明，橡皮擦都快被他抠出洞了。
他趁林老师低头看卷子的空档，飞快地把橡皮翻了个面——那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数学公式和生字。
可惜他刻的时候太潦草，字迹歪歪扭扭，此刻使劲辨认，把“休息”看成了“体息”，组词组了个“体息时间”，还自以为写得挺好。
秦岳则充分利用了他“好视力”的优势，脖子伸得像只长颈鹿，努力想看清前排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卷子上的答案。
可惜那同学个子不高，卷子又铺得低，秦岳看得眼珠子发酸。
也只模模糊糊看到几个字，还抄串了行，把上一题的答案填到了下一题的空格里，自己浑然不觉。
石大锤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但手上没停。
不到三十分钟，语文卷子己经写得满满当当。
他又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和错误。
看看墙上的挂钟，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个小时。
他举手。
“老师，我答完了，可以交卷吗？”
安静的教室里，这句话显得格外清晰。
不少同学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
赵三虎更是瞪大了眼，心想：这么快？我一半还没写完呢！
周小明橡皮都忘了翻面。
林老师也有些意外，走到石大锤座位旁，拿起他的卷子快速浏览了一遍。
卷面干净整洁，题目基本都答了，尤其是那篇看图写话，字数不少，语句也通顺。
她点点头：“嗯，可以交卷。交完卷就出去吧，别在门口喧哗。”
“哗啦”一声，石大锤把卷子翻过来扣在桌角，收拾好自己的铅笔橡皮。
在几十道或惊讶、或羡慕、或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起身，走出了教室。
教室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里面沙沙的写字声和压抑的紧张气氛。
考场外面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格外轻松。
石大锤刚走出考场没几步，就遇到了正从隔壁考场出来透气的吕魔头。
吕魔头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旧手表，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石大锤？你怎么出来了？语文考完了？”
吕魔头的语气带着严厉的质疑，“这才几点？卷子都答完了？”
她显然不相信自己班的学生能这么快做完，尤其石大锤平时成绩虽然不错，但也没到能提前这么早交卷的程度。
石大锤停下脚步，点点头：“吕老师，答完了。林老师检查过，让我交卷出来的。”
吕老师盯着他看了两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但石大锤眼神平静，不像是在说谎。
她眉头还是皱着：“答完了也要好好检查！这么早出来干什么？万一有漏掉的题呢？下次不许这样了！”
语气虽硬，但更多的是对“不踏实”的批评。
“知道了，老师。”石大锤应了一声，没多解释。
吕老师摆摆手：“行了，别在校园里乱跑，好好复习一下，等下午考数学。”
石大锤走到操场边，找了个背风又有阳光的地方靠着台子坐下，闭目养神，等石小锤考完一起回家。
操场上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麻雀在枯草地上跳来跳去。
过了许久，教学楼方向传来一阵喧哗，是其他年级也考完一科放出来休息了。
很快，几个在操场上疯跑打闹的同村孩子看到了石大锤。
“咦？石大锤？你咋在这儿？”
一个叫外号叫“王癞子”的男孩跑过来，一脸惊奇，“你不是在考试吗？”
石大锤还没回答，旁边另一个孩子抢着说：
“嗨，这还用问？肯定没考完就出来了呗！那么难的题，谁会做啊！”
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揶揄。
“就是就是。”又一个孩子附和，自以为聪明地分析，“我看他就是不会做，坐那儿也是白坐，干脆交白卷出来了。真有他的！”
王癞子眼珠一转，故意提高声音：
“我看啊，他压根儿就没去考。怕考不好丢人，躲这儿来了。是不是啊，石大锤？”
他嬉皮笑脸地凑近，想激石大锤。
石大锤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考完了，交卷了。”
“吹牛吧你！”
王癞子压根不信，“提前那么老多？你以为你是神童啊？我看你就是交的白卷！”
石大锤懒得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准备去找点水喝。
跟这帮人解释纯属浪费口水。
下午考数学，地点不变，监考换成了三年级的善老师。
善老师眼神锐利，像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扫来扫去。
数学卷子对石大锤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应用题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在他眼里跟一加一等于二差不多。
计算题更是手到擒来。他心算的速度比很多孩子列竖式还快。
不到半小时，卷子又写满了。
他照例仔细检查了两遍。
善老师也注意到了这个速度奇快的学生，踱步过来，拿起石大锤的卷子看。
看到后面几道需要动点脑筋的应用题，石大锤的解题步骤清晰，答案正确，善老师严肃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石大锤再次举手：“老师，我答完了，交卷。”
这一次，教室里的哗然声比上午更大。
连善老师都忍不住问了一句：“都检查过了？确定交卷？”
“检查过了。”石大锤肯定地回答。
善老师点点头：“行，交卷出去吧。”
在同学们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石大锤再次平静地收拾好东西，提前走出了考场。
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又是他……”
“数学也这么快？太吓人了吧！”
“肯定是乱写的！”
“我看未必，善老师都点头了……”
赵三虎看着自己才做了个开头的试卷，再看看石大锤空了的座位，第一次觉得打球牛逼的同学，好像有点深不可测。
周小明则偷偷把刻满公式的橡皮藏得更深了，心里嘀咕：完了完了，我抄都抄不完，他咋就写完了呢？
石大锤走出教室，下午的阳光依旧很好。
他伸了个懒腰。
考试？对他这个重生又开了挂的人来说，实在构不成任何压力。
至于那些议论和猜测？他根本不在乎。
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自然能堵住所有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