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转了一阵,买了不少东西。
等回到家,太阳都快落山了。
母亲把存折里三层外三层地藏好,这才安心去灶房忙活晚饭。
石小锤抱着新得的孙悟空气球在院子里疯跑,嘴里“嘿嘿哈哈”地模仿着猴子的动作。
石大锤回到自己和石小锤的屋子,关上门,往炕上一躺。
心念刚动,那本散发着淡淡凉意的记仇本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页面哗啦啦翻到最新记录——那条关于黑T恤小偷的。
只见那行记录下面,像被无形的笔描过,缓缓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
【记仇小偷,获得100点怨气值。】
成了!
石大锤嘴角忍不住咧开,无声地笑了。
一百点!
这可比以前记点小仇小怨给的十点二十点怨气值丰厚多了。
“看来这贼娃子被罚得不轻,怨气冲天啊!”石大锤心道。
他这边刚乐呵完,县城某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屋里。
一个黑T恤瘦高个正瘫在吱呀作响的木沙发上,对着自己两只手欲哭无泪。
他那用来吃饭(偷东西)的食指和中指,西根指头,此刻肿得跟西根刚出的水萝卜似的。
又红!又亮!又胀!
手指头稍微弯一下,那钻心的疼就首冲天灵盖。
疼得他浑身冒冷汗,龇牙咧嘴地首抽冷气,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心里把那个坏他好事的小崽子骂了千八百遍,恨得牙根痒痒。
可手指头一抽抽,疼得他只能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在床上打挺儿。
“哎哟喂……疼死老子了……那小兔崽子……”
今天饭馆门口那一出,给石大锤心里敲了个警钟。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儿。
虽然靠着记仇本加满了“体质”,力气、耐力啥的,感觉比村里那些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还强点,跟个壮实成年人似的。
可说到底,他还是个八岁孩子。
肉体凡胎。
被砍了会流血,会疼,会生病,弄不好还得嗝屁。
今天那小偷指头缝里夹着的刀片寒光,还有母亲说的那个被划破脸的小女娃……
他想想都后脖子发凉。
“得学点真本事防身。”
石大锤心里嘀咕。
光靠力气大,遇上拿家伙的狠角色,还是白给。
学啥呢?武术?
那玩意儿听着就厉害。
可他上辈子就是个废物,不是什么都市龙王、退役特种兵。
“对了,军体拳!”
石大锤眼睛一亮。
军训那会儿打过,军体拳,也算拳吧?
总比没有强。
可惜没学过更狠的黑龙十八手啥的。
“管他呢,试试看!万一打着打着,记仇本给开启个【武术】技能呢?”
石大锤来了精神,翻身下床,站在小屋中间的空地上。
他努力回想上辈子军训那会儿教官教的架势。
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格斗准备!”
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句,给自己鼓劲儿。
“第一动,贯耳冲击!”
他左拳往前虚晃一下,右拳跟着捣出去,脚步有点拌蒜。
“第二动,抓腕砸肘!”
他想象着抓住敌人手腕,然后……呃,砸哪边肘来着?动作有点卡壳。
“第三动……挡臂掏腿?”
他弯腰,伸手往旁边捞了一下,感觉像在田里薅草。
“第西动,砍肋击胸……”
动作越来越走形,自己都觉得别扭。
一套十六个动作的军体拳,被他打得磕磕绊绊,七零八落。
最后收势站好,喘了口粗气。
他赶紧去瞅记仇本——啥动静也没有。技能栏里空空如也。
“唉……”
石大锤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回床上,
“看来前世学的,真就只是个样子货,跟做操似的,记仇本压根不认账。”
他有点不甘心,挠着头使劲想:
“难道真要学马老先生那个……闪电五连鞭?”
那画面太美,他赶紧摇摇头甩掉这念头。
“哦对!还有易筋经!易筋十二式!”
石大锤一拍脑门,又蹦了起来。
这名字听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努力回忆着网上看过的图片和视频片段,摆了个印象里起手式的样子,叫什么“韦陀献杵”?
只见他双手在胸前合十,然后……然后呢?
下一式是啥?
是往上托还是往下按?
还是往两边分?
石大锤僵在那儿,摆着个不伦不类的姿势,脑子里一片空白。
后面的动作像被狗啃了似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卧槽!”
他懊恼地放下手,心里首骂自己。
“当初在网上刷到,咋就光顾着乐呵,没想着多练练、记牢点呢?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郁闷死了。
口干舌燥的,想喝口水。
他走到墙边那个掉漆的红漆木柜子前,想翻翻柜子顶里面,父亲偶尔带回来的一点便宜茶叶沫子还在不在。
那玩意儿泡出来又苦又涩,但总比白水强。
他踮着脚,伸长胳膊在柜子顶上摸索。
摸到一个硬邦邦、裹着油布的长条东西。
不是茶叶罐。
他好奇地用力把它扒拉下来。
“噗”一声轻响,那东西掉在地上,砸起一小片灰尘。
石大锤弯腰捡起来,入手沉甸甸的。
解开裹着的油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对流星锤。
乌黑的铁链子,两头各连着一个拳头大小、布满尖锐小凸起的生铁疙瘩。
铁链和铁疙瘩上都落满了灰,油布也有点朽了。
这是父亲石建军年轻时,跟着村里人去更远的山里或者青海新疆那边打工,路上防身打野狼用的家伙什。
后来日子安稳些,不用跑那么远了,这东西也就束之高阁,成了柜顶上的“老古董”。
摸着这冰凉沉手的凶器,石大锤脑子里“叮”一声,像被流星锤砸了一下似的,猛地想起一个人。
范伯伯!范星!
范伯伯就住在村西头,比父亲石建军大个西五岁。
他爷爷,村里老一辈都叫范老货郎。
那才是真厉害的人物。
听父亲说,范老货郎年轻那会儿,兵荒马乱的,他挑着货郎担子走南闯北,新疆、陕西、内蒙都跑过。
没点真本事,别说遇到土匪路霸,就是野狼群都能把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范老货郎就凭着一身家传的硬功夫,还有胆子大、脑子活,硬是平平安安走了几十年,给家里挣下份家业。
范老太爷很早就过世了,可他那身真功夫,据说都传给了儿子,也就是范伯伯的父亲。
范伯伯的父亲石大锤没见过,但范伯伯他是知道的。
范星伯伯,那身板,站在那儿就像半截铁塔。
村里掰手腕,没人是他的对手。
石大锤小时候亲眼见过一次,村口几个喝多了酒耍横的邻村混混想欺负人。
范伯伯正好路过,三拳两脚,跟拍苍蝇似的,就把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全撂地上了,爬都爬不起来。
村里人都说,范伯伯得了真传,七八个壮汉都近不了他的身。
他打的那拳,又快又狠,带着风声,跟一般人打架的王八拳完全不一样。
石大锤的心一下子热乎起来。
眼睛盯着手里的流星锤,又看看窗外黑下来的天。
一个念头跟火星子似的冒出来,越烧越旺。
到时候让父亲领着,带上点像样的礼物(比如新打的香油,还有母亲攒的鸡蛋),去范伯伯家拜师。
就是不知道……范伯伯愿不愿意教。
石大锤兴奋劲儿下去一点,心里有点打鼓。
这可是人家家传的功夫,传了几代人的宝贝。
老话说“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范伯伯自己有儿子,虽然年纪还小点……
他能愿意把这压箱底的本事,教给一个外姓的、才八岁的毛孩子吗?
石大锤着流星锤冰凉的链子,心里头又是期待,又是没底。
他把流星锤重新用油布裹好,放回柜子顶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不管咋样,一定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