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喜欢你,不是病,也不是错。是我第一次,觉得活着有点值得。”
星期六午后,冬阳淡淡地洒在教学楼后侧的图书馆外墙,阳光薄如蝉翼,贴在玻璃上像一层不肯褪去的水色。
纪希进图书馆时,文岚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穿着米白色的线衫,额发被阳光镀了一圈光,神情平静而认真,像是某种被打磨过的温柔光源。
这不是一次计划好的约自习。
只是文岚在群里丢了一句“谁想来图书馆?位置我占了”,纪希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穿上外套,从出租屋走来。
她没跟她打招呼,只是默默在她对面坐下,把书包放在一侧,摊开数学卷子。
对面文岚抬了抬眼,什么都没说,只朝她推了一瓶草莓牛奶。
是纪希爱喝的那种——玻璃瓶、红色封口、瓶身贴着“限定”两个字。
她心口微动,没说谢谢,也没拒绝,只默默拉过来放在书旁。
阳光静静地照着两人的侧脸,仿佛连呼吸都被这平和气氛压得沉缓。
一个小时后。
文岚终于放下了笔。
“你在等我说话吗?”她轻声问,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动了这片温柔光景。
纪希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从哪开口。”她说。
“那我来。”文岚轻轻笑了一下,“你听我讲个故事。”
她撑着脸,目光越过对面的窗,仿佛在望另一个时空。
“我小时候,六年级吧,特别喜欢我班上的一个女生。”
“她很安静,成绩很好,坐在最后一排,写字的时候总喜欢用绿色的中性笔。”
“那时候我以为那种喜欢只是想和她做朋友,想靠近她。可有一次放学她拉了另一个女生的手说‘你陪我回家’,我忽然很委屈。”
“我开始不想看到她和别人笑,不想听她叫别人名字。”
“但我不敢讲。”
“因为我爸妈说过,‘女孩子不能太黏女生,会被人笑怪’。”
“所以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我难过。”
“那年冬天,她和家里转学了。最后一天,她送我一只兔子发夹。”
“我留到现在,还在抽屉里。”
纪希安静听着,手指紧紧绞着衣角。
“你知道我多后悔吗?”文岚轻声说,“不是后悔喜欢她,是后悔我从来不敢承认喜欢。”
“我太怕别人说我是怪人,怕他们把我的喜欢当成笑话。”
“后来我告诉自己,我不要再喜欢女生了。”
“可是纪希,我遇见你之后,我忽然觉得,喜欢就喜欢吧。哪怕还是不被人理解,但我不想再藏了。”
她说完这段话,声音微微哑了。
纪希低头,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己经湿了。
她轻声说:“我一首觉得……如果我们那样靠近,会毁掉你。”
“你成绩好、长得漂亮、人缘也好……我像一团暗的雾,和你站在一起,别人只会觉得你变‘不正常’了。”
“可我现在才知道,是我把你想得太脆弱了。”
文岚弯起嘴角:“我比你想的勇敢一点点。”
“而你——也比你自己想的,更值得喜欢。”
纪希终于抬头,望着她的眼睛。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落下,在两人中间织出一层淡金色的微光,像是细小却坚定的桥梁。
这一刻,没有人靠近,也没有牵手。
可那种互相打开、敞露伤口的过程,远比任何拥抱都更亲密。
她们离开图书馆时,天色微灰,风吹起落叶,在脚边旋成一圈又一圈。
学校后门的长椅上没有人。
文岚拉住纪希的袖子:“坐会儿吧?”
纪希点头。
她们并排坐着,沉默良久。
文岚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小指。
纪希没躲。
她轻轻一动,反过来握住了那只手。
“文岚。”
“嗯?”
“我现在还不敢和全世界说我喜欢你。”
“但我想先告诉你——我在努力了。”
文岚点头,十指相扣:“我知道。你在往我这边走了。”
长椅上的梦话:
夜色里,她们坐得很久,偶尔有晚归的学生经过,投来一瞥又收回。
纪希低声说:“如果别人问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文岚侧过脸:“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纪希顿了顿。
“……你说,我们是‘一起走夜路的人’。”
文岚笑了。
“那你以后就别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