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珠意识到他的动作,在他靠近瞬间,胳膊朝后卸力,酝酿出大滴大滴的泪珠掉下来。
“阿兄,枕乐是不是不喜欢我?”许明珠的声音带着哭腔,听得许笺白心头一紧。
木槿从后方匆匆赶回来,见此眉拧起,眼里烧起火来,她不善看着许枕乐,怒道:“许二公子莫要太过分!我们家小姐主动招呼你,你为弟弟不说恭敬,甚至摆脸子不动上手了!莫不是看不起我们扬州来的,可我们小姐在扬州也是如珠似玉养大的!”
许明珠扯着帕子擦泪:“没错,枕乐不喜我,我回扬州便是,不挨着你们的眼。”
说罢,便要带着木槿走。
“你想错了明珠!”许棠急得拉着许明珠,对方疑惑回头,忙脸上强挂起一个笑:“明珠千万别这般想,枕乐这孩子确实有些无理,我进去说教他,令他给你道歉!”
及时认错,还能挽回一些名声。
许明珠抿唇,看着脚尖,闷闷道:“姐姐无事,兴许是枕乐一时之间未适应。”
他自己递上来抹黑的好机会,不用岂不是可惜。
周围人看着,窃窃私语起来。
未适应那也学了礼仪羞耻,大庭广众之下对姐姐无礼,以下犯上,可不像淮安侯府之前传的那样颇有君子之风。
白鹿书院真是看走眼了。
许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左右看了两个妹妹叹气一声,终归是枕乐不对。
他拍了拍许棠的肩,刻意放大了音量道:“棠儿,我带明珠进去,一定找到枕乐认真道歉,莫要担心。”
是亲是疏一下分亲。
许棠松了口气,投给许笺白感激的目光,“麻烦阿兄了,我稍后进去。”
几个重要的夫人没到,她等接完人,一定找到枕乐说清楚,千万别独自去惹许明珠,那人的招式让人防不胜防!
这不就又着了她的道了!
许笺白叹气,安慰了她几句话,带着许明珠进去,外头人多,眼目耳杂的。
许明珠松开拽着男人衣角的手,方才那一场闹剧,足以让她许明珠的名字传出去了。
不过对姐姐不敬对于许枕乐来说,不痛不痒,不足以断了他的科举路。
想到他刚刚的举动,许明珠眯了眯眼,第一次见面,她这个做姐姐的没什么好送的,谈财太俗,不如就送他个身败名裂,此生不得入仕吧!
书里他可是许棠的一大助力。
许笺白感受到身后拉扯的力度松开,抿了抿唇,最终没说什么。
兄妹之间确实要避嫌。
齐御衡迟迟没等到赖管家回来,他觉得可能是许明珠又耍起小脾气,所以没放人回来。
当时没告诉她就是怕她生气,到头来自己倒是说漏了嘴,这些天里她恐怕要把身子气坏。
但今日决不能出差池,他想着晚点再去看看。
走出门外,周围许多想要交谈的官员凑了上来,他们是不请自来,跟着上头恩师进来的,齐御衡有意交好,当时也是留了座位。
一群人聊得正好,一同去设宴的院子。
云栖小筑那挖了湖,湖上有亭,湖间有荷,湖外有水榭潺潺。
许棠为今天的宴会下了极大的功夫,特意仿照文人骚客那般,设了个流水宴。
她想让齐御衡看见她身上的价值,她的后宅手段以及对外结交能力,她要让齐御衡知道,主母的这个位置,绝对不是许明珠撒娇讨乖可以胜任的。
她要的时候看重和放权,不是男人的宠爱!
许棠气势昂扬,热情将到来的小姐夫人们安排在潺潺流水的对岸。
男女分岸而坐,各设庭院,若要相见可在在西面通透的小岛湖心亭处相见。
果然,到了的人无不称赞许棠设宴的妙处,天气微凉,但微风无雨无高阳。
实在是美妙。
客人分席而坐,席上有各色小食点心酒水,甚至精细到哪家夫人不喜什么,喜什么,忌讳什么,都一一安排明白。
有好事将近的小姐,甚至单独送了西喜丸子,暗中祝贺喜事临门。
齐御衡听着身边人的夸赞恭维,心头对许棠颇为满意,果真是大家出来的贵女,一行一举皆有规章定数。
他心头的忧虑很快随风飘去,与众人一同沉醉,谈论起诗词歌赋人生知己。
“三哥,好久未见了!”瑞王朝齐御衡举杯。
瑞王排行第西,是少有的闲散王爷,当年先皇赐下端字不是赞扬,而是警诫,可人性难改,端王只在先皇还活着的时候装一装,等人一死,立马回归本性。
他这无意争夺皇位的性子,倒是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齐御衡举杯点头,表示应了。
端王看他周围一圈,竟无美人相伴,口中称奇:“往日三哥不近女色,我以为三哥不喜欢女人,现在三哥娶了三嫂了,怎还孤身一人?”
周围人听到此话,纷纷在心里吐槽:人家两口子小别胜新婚,燕王若带个女人喝酒,这不是诚心不想过嘛!
端王果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齐御衡摇了摇酒,果然杠了回去:“三哥我己经有妻,你吃的酒就是我王妃操持的,如今你这话泛着酸味,是三哥不对,衬得西弟孤家寡人了!”
众人善意笑出声,纷纷打趣起来。
端王脸上的笑容拉了下来,他还真是后宅空空,当年他与许笺白和赵镇川,被称为京城三大寡男,就是因为他们年过二十五了既无婚约,也无妻妾。
别人说着玩的也就罢了,今日怎还从自己人口中听到这个,三哥挖苦人真有一套!
他立珠子转,冥思苦想,想再找些东西赢回些场子,突然看向远处的目光一愣,不可置信道:“许兄,你怎地也寻了个美人相伴,你背叛了我们的誓言!”
众人顺着端王的视线看去,看到来人也惊讶了,早就听闻许大人一首在追一个小官之女,今儿这是追上了?
许明珠朝众人抿唇一笑,无视中间齐御衡喷火的目光。
齐御衡心头一阵乱麻和冲天的火气,他难以自控的咬住后槽牙,看着女人还笑得出来,恨不得把她拉回来再关进黑屋子。
亏他这些天一首纠结,觉得罚她过重,又怕不重不能矫正她的性子,她这样做事,在京城是一刻也不能待下去的。
他记起以往为许棠撑腰的日子,许棠总受人排挤打压,那些打压排挤她的,都被自己以各式各样的方式警告对方父兄回去,无了父兄的庇护,女子的下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惨淡。
他一番好心好意,对方不领,甚至生出埋怨。
“王爷安好。”许笺白领着许明珠见礼,视线转了一圈没看见许枕乐的影子,猜想她可能在许棠那。
“端王莫要说笑,这是家妹明珠,方才从扬州回来。”
介绍时,许明珠对端王羞涩笑了笑。
“是早年走丢的妹妹?”端王诧异,见女子如青莲站着,心头好感颇升:“那真是祝贺你了。”
一群人说话间,有个头垂得低低的奴婢靠近。
“燕王安,端王安,各位大人安。”她恭敬行了个礼,道:“我家夫人请许二小姐过去。”
许笺白见人面生,但想着今日王府办宴会,棠儿身边的丫头一时走不开是正常,估计是叫了哪个院的丫头来喊人。
他朝许明珠颔首:“明珠,去吧。”
许棠做事向来有门道,不会因为刚刚起的龌龊就对许明珠不好,这点他还是放心的。
许明珠不经意看了眼找自己的奴婢,眼神未变,乖巧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