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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武者社区，A栋顶层。
江浩阳站在几百米高的落地窗前。
整个江城踩在他脚下，灯火亮得跟打翻了的星星似的。
几个小时前，他还窝在贫民窟的破烂隔断间里，空气又小又潮，开窗就是一股呛人的油烟味儿。现在，他站在这儿，脚下铺着柔软的地毯，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钱的味道。
可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他看着玻璃里的自己，穿着洗掉色的旧T恤，瘦得像根竹竿。眼神，死的。
钱、地位，这些他以前做梦都想要的东西，现在武者协会抬手就给了他，可他一点都不兴奋。
他很清楚，这些都不是他的。是那颗种子的。
是力量给的。没这力量，他就是条狗，还在烂泥里打滚。
手腕上的黑环震了一下。这是武者协会刚发的新手环，一道光幕弹了出来。
是学校新闻。
【江城武道学院明日举行毕业典礼，天才武者李威（气血值89.5）将发表讲话。】
下面有张照片。
李威个子很高，穿着精英才能穿的特制校服，长得人模狗样，那股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他旁边，是苏雪。
她紧紧挽着李威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笑得那叫一个甜。那笑容里，有喜欢，有崇拜，还有嫁入豪门的骄傲。
江浩阳从没见她这么笑过。
照片上还配了八个大字：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这张照片，像一把烧红的钥匙，捅开了他脑子里一个上了锁的盒子。
心口，猛地一疼。
疼得钻心。
他想起了苏雪。
不是想她好，是想起了那些喂狗的真心。
他想起一个晚上，他躲在宿舍楼梯间，借着昏暗的灯光，用一把破小刀，一刀一刀地给她刻一只木头鸟。手上划了好几个口子，他拿口水舔舔就继续。他想着，她收到会多高兴。
第二天，他把包得好好的木鸟送给她。她嘴上说“真好看”，眼神里全是敷衍。
第三天，他就看见那只鸟，躺在垃圾桶里，旁边是一个空的奢侈品饮料瓶，是李威买给她的。
他还想起，被江家赶出来那天，他身无分文，是最不是人的时候，打电话给她。接电话的是李威，很不耐烦：“苏雪洗澡呢，以后别打了。”然后，他收到苏雪的短信：“咱俩不合适，分吧。”
就八个字，把他最后一点念想掐死了。
这些事，以前他不敢想。
一想，就跟拿钝刀子在心口来回割一样，疼得整夜睡不着觉。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情绪！】
【情绪：背叛、耻辱、恨！】
【情绪强度达标！可作为混沌古树养料！】
【是否转化所有负面记忆？转化后，此生将不再受其困扰。】
系统冰冷的声音，像一道雷，把他从过去的回忆里劈醒了。
江浩阳愣住了。
这些让他生不如死的东西，这些他想忘都忘不掉的过去，能当饭吃？
他先是低声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接着，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他整个人都笑疯了，笑得特别痛快，眼泪都笑出来了。
原来我受的这些罪，都是给你准备的饭！
“转化！全都给我转化！一点都别留！”他冲着空气吼。
【收到。开始转化……】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脑子里被抽了出来。
他“看见”了。那些关于苏雪的记忆，不管好的坏的，都变成了灰色的气流，被丹田里的那棵小树苗一口吞了下去。
树苗的叶子都舒展开了，好像吃饱了打嗝，舒服得很。
树干上，亮起了第二道玄奥的花纹。
【转化成功！混沌古树能量 +150！】
【气血上限提升：30.0 -＞ 35.0！】
【体魄强化，精神力微量提升！】
江浩阳缓缓闭上眼。
心里那座大山，没了。
真他妈的轻松。
他再想起苏雪，脑子里就剩个模糊的影子，跟看报纸上的陌生人照片似的，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什么爱啊恨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一堆能回收的垃圾。
“多谢款待。”
江浩阳对着空气说了一句。那口气，跟吃完饭夸厨子手艺不错似的。
手环又震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随手接通。
光幕上出现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人，一脸看不起人的样子。背景是江家大宅，他认得。
“江浩阳？”那人下巴抬得老高，像是天大的恩赐，“我是江天。家里听说你的事了。我爸，也就是你大伯发话，看在你也是江家血脉的份上，准许你回来了，名字可以重新写进族谱。”
江天，他那个从小就当他是垃圾的堂哥。
江浩阳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跟看耍猴似的。
“怎么不说话？”江天很不爽，“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应该跪下谢谢家族的仁慈。我告诉你，要不是听说武者协会好像给了你点补偿，你连被我们想起来的资格都没有！”
江天说漏了嘴，但也无所谓，在他看来，江浩阳这种废物，听懂了也只能感恩戴德。
“你是谁？”江浩阳终于开口了。
“什么？”江天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江浩阳嘴角扯了一下，笑得有点冷，“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说完，他首接挂了。
干脆利落。
他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热水冲在身上，好像把过去最后一点脏东西也冲刷干净了。
半小时后，他光着膀子走出来。镜子里的少年，身材还是偏瘦，但肌肉线条己经开始显现。眼神清亮，冰冷，看不到底。
他打开终端，看了一眼武者协会给的账户。
一串长长的零。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江城武道学院的官网，点进了毕业典礼的专题页。
页面上，有个“毕业祝福赞助”的通道。
学生或者校外人士可以花钱，在典礼当天，把祝福语挂在官网首页和典礼现场的大屏幕上。
价格从一千到五万不等。
最顶上，是唯一的【首席祝福】，金光闪闪，最大最显眼。
价格：十万。
江浩阳看着那个数字，笑了。
他点开首席祝福的购买通道，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了一行字，然后输入账户，点击支付。
【支付成功。您的祝福己确认。】
搞定。
明天，毕业典礼。
那个他以前特想去，后来又怕得要死的地方。
他要回去了。
不是为了让谁难堪，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他只是想送一份“礼物”。
一份名为祝福的诅咒。
江浩阳重新走到窗前，看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旧的我，死了。
新的我，将在这里，登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