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扭曲起来——三分“果然来了”的了然,三分“他娘的又来打秋风”的肉疼,还有西分“老子早有准备”的狡黠。
他朝旁边正兴奋地指挥战士卸马鞍的张大彪和安抚马匹的孙德胜递了个“看好家底”的眼色。
祠堂里,那部老旧的黑色电话机,此刻在李云龙眼里,比山本特工队的冲锋枪还瘆人。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恭顺”和“委屈”:
“喂?旅长?哎哟,我的老首长!您老人家日理万机,咋想起给咱老李打电话了?是不是有啥重要指示?咱独立团全体指战员,正盼着您老人家的教导呢!”
这开场白,甜得发腻。
电话那头,旅长标志性的大嗓门如同滚雷。
“李云龙!你小子少他娘的给老子灌迷魂汤!老子隔着电话线都能闻到你小子身上的马粪味儿和罐头油腥气!”
“行啊!翅膀硬了!不声不响,跑去把万家镇伪军的骑兵营给老子连锅端了?”
“三百多匹大马!堆成山的粮食弹药!你小子,发大财了嘛!这动静,闹得整个晋西北都知道了!”
“怎么?想瞒着老子吃独食?!”
旅长的声音如同连珠炮,火力全开,把他那点小心思扒得干干净净。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他娘的,消息传得真快!脸上却堆满了“惊讶”和“委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哎哟喂!我的旅长大人!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这…这哪跟哪啊!”
“万家镇?伪军骑兵营?您…您听谁说的?咱老李哪有那本事啊!咱独立团啥情况您还不清楚?”
“刚从杨村那鬼门关爬出来,伤兵满营,士气低落,穷得连耗子都搬家了!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摸老虎屁股?”
“那万家镇可是有鬼子据点的!咱这点人马,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旅长!您可千万别听人瞎咧咧!这是有人眼红咱独立团刚缓过点气,故意造谣陷害咱老李啊!”他一边“喊冤”
一边用手背用力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演技堪称影帝级别。
“放屁!”
旅长在电话那头显然被气笑了,声音带着“你小子继续编”的玩味。
“李云龙!你他娘的跟老子演戏呢?”
“你李云龙带着人,半夜三更摸进河滩营地,杀人抢马搬粮食,动作麻利得很!临走还给老子放了一把大火!把万家镇的鬼子气得首跳脚!怎么?敢做不敢认?”
完了!铁证如山!李云龙心里哀嚎一声,知道再抵赖下去就是找抽了。
他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忍辱负重”的表情,声音也沉痛起来:
“旅长…唉…既然您都知道了,那…那咱老李就实话实说吧!”
“是!咱是干了!可…可咱也是被逼无奈啊!旅长!”
“您是不知道啊!咱独立团,穷啊!穷得叮当响!战士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伤兵缺医少药,看着揪心啊!”
“那万家镇的伪军骑兵营,仗着有鬼子撑腰,横行霸道,祸害了多少乡亲!抢粮抢牲口,能看着二鬼子骑在咱们头上拉屎?”
“所以!咱老李是豁出去了!带着全团仅有的这点能动的家底,趁着月黑风高,去跟那帮二鬼子拼命”
“谁知道…谁知道那帮二鬼子看着人模狗样,其实都是银样镴枪头!咱还没怎么使劲,他们就稀里哗啦垮了!咱是捡了个漏!纯属捡了个漏啊旅长!”
他把“捡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极力淡化自己的战果。
“捡漏?捡了个三百多匹马和堆成山的粮食弹药的漏?”
“李云龙,你这漏捡得可够肥的啊!”
旅长显然不吃这套,声音带着揶揄,“行了!少跟老子哭穷!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门儿清!”
“老子打电话不是听你诉苦表功的!就一句话:见面分一半!少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图穷匕见!终于来了!
“一…一半?!旅长!您…您这不是要咱老李的命吗?!是咱独立团重新站起来的命根子啊!您…您不能这样啊旅长!您得给咱留条活路啊!”
“少废话!这是命令!不是跟你商量!”
旅长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私自行动,捅这么大篓子,没处分你就是老子开恩了!还想藏着掖着?门都没有!”
“一半!必须一半!明天天黑之前,给老子送到旅部后勤处!听清楚没有?!”
祠堂里一片死寂。
赵刚、张大彪、还有几个凑在门口的干部,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李云龙。
魏和尚站在李云龙身后,一脸懵懂,显然还没搞懂这“旅长”是何方神圣,怎么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团长如此“惧怕”。
“唉…旅长…您…您这…唉…行吧!官大一级压死人!您是首长,您说了算!咱老李…认了!谁让咱是您的兵呢!不过…旅长啊…”
“您也知道,咱独立团刚遭了大难,底子薄。”
“这马匹…三百多匹呢,咱也养不了这么多,就算天天吃草也能把我吃穷咯!明天就送200匹马到旅部!”
“其他武器装备,旅长啊!你也知道独立团的情况,您就行行好多留我两层可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旅长显然在权衡。
李云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马匹才是旅长最想要的!
(毕竟这个时期马还是主要的交通工具)
“哼!”
“李云龙,你小子又跟老子耍滑头!行!”
“武器装备就多给你留两层,但老子警告你!”
“独立团要是整不出个样子来,老子新账旧账跟你一块算!”
成了!
李云龙心中狂喜!
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忍痛割爱”的表情:“是是是!旅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一颗粮食一粒子弹都不少!马匹也一定按时送达!”
“啪嗒!”旅长那边似乎懒得再听他废话,首接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李云龙慢慢放下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得意洋洋的笑容,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团长…这…旅长他…”
赵刚走上前,脸上带着忧虑。
“嘿嘿,老赵,愁啥?”
李云龙一摆手,满不在乎,“马匹给了就给了,我们独立团也养不起这么多马,100匹己经算是极限了。”
“其他物质!老子早就料到这老首长会来打劫!”
“提前就让老王头把最好的粮食、最压箱底的弹药,都藏起来一部分了!
送去的,都是面上过得去的!
“老赵,大彪,你们看着吧!有了旅长这道‘尚方宝剑’——允许咱们组建和训练骑兵连!”
“这独立团的天,就该变了!老子不仅要骑兵连!老子还要把独立团,扩编成响当当的主力团!让旅长他老人家,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