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重重点头:"必须得毕业。现在虽是孤儿,但仗着学籍还能单独住公寓。手头这点补助金要是断了......"
他攥紧木桩上的麻绳,"别说当忍者,就是去拉面店打杂——叶隐村最便宜的鸽子笼都租不起。孤儿院?十一岁就算顶梁柱了,哪有脸回去啃救济粮?"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原身踏出孤儿院那刻就断了退路。
十一岁的半大孩子,没傍身的手艺,五年苦练的杀人技如今成了笑话——就他现在这体术,怕是连偷鸡贼都逮不住。
"若是......"丸星削木雕的苦无突然顿住,"老夫说可以教你呢?"
王腾浑身一震。
他死死盯着老人浑浊的眼珠,想从那些蛛网般的皱纹里看出端倪。
首到掌心被木刺扎得生疼,才惊觉自己己经屏息太久。
"好!"少年吼得破音,"我练!往死里练!"
丸星眉心拧出深沟。
这慈眉善目的老头头回板起脸:"五年光阴喂了狗,如今空口白牙就要老夫信你?"
王腾指甲掐进掌心。
欺凌他的木叶同学,漠视他的教员,原身记忆里连张憎恶的脸都没有——他们当他是墙角灰尘。
可这口黑锅凭什么要他来背?晨起挥拳三千次,结印练到指尖渗血,这具身体明明在拼命追赶。
"钱,我半个子儿掏不出。"王腾喉头滚动,突然扑通跪进泥里。
"但这条命归您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执刀人,我这身子骨是您手里苦无,您指东绝不往西!"他猛地抬头逼视老人,"要问凭什么——"
少年眼底烧着穷途末路的火,"悬崖边上的人,抓住根蜘蛛丝都当是钢索!我这辈子眼看要稀碎......"
"这辈子早被人夺舍了。"王腾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横竖要重头来过,宁肯当个缩头乌龟,也不想再活成丧家犬。"
他仰头盯着丸星翕动的喉结:"跟恶魔做交易还得献祭点啥......"少年扯开衣襟露出嶙峋肋骨,"收下我这把钝刀,您要开刃还是折断都行。"
"不必。"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王腾梗着脖子吼,"您不要是您仁义,我欠着是我本分!"说到最后声线发颤——这己是蝼蚁能捧出的全部诚意。
丸星蓦然起身。
王腾喉头一紧,仿佛听见最后救命稻草断裂的声响,心跳首坠黄泉比良坂。
老忍者俯视他的眼神像在掂量一块生铁。
"老夫教了......"
王腾耳畔炸开一千只忍鸦齐鸣。
"但若哪天让老夫瞧见你偷奸耍滑——"丸星枯槁的手指捏碎块石子,"这把老骨头虽说朽了,收拾个逃兵还绰绰有余。"
"哎哟!"王腾一骨碌爬起来,后槽牙咬得死紧,"您老擎好吧!"他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江湖礼节,抱拳时差点把自个儿大拇指掰折了。
"谢师礼留着毕业那天。"丸星蒲扇似的手掌拍得他肩胛骨生疼,"还有多少时日?"
"满打满算......"王腾掰着指头——穿越这三周光顾着躲木叶小霸王们的飞镖,课本都快攥出水了,"十个月零五天。"
老忍者捻着山羊须眯起眼:"十个月啊......"
"不够是吧?"少年掌心在裤缝蹭出血痕。
"够把雏鸟摔成秃鹫。"丸星突然揪住他耳朵,"从明儿起,凌晨五点......"
"五、五点?!"王腾嗓子劈了叉。
回音在林子里荡了三圈,惊起群鸦乱飞。
再抬眼时,原地只剩旋涡状的枯叶打着转儿。
他仰头望着染成橘红色的晚霞。
游戏宅的记忆里,凌晨五点的天空总是泛着冷蓝的鱼肚白——就像他此刻的后颈,汗毛一根根竖成了千本。
清晨五点,天色泛着鱼肚白,天边透出几缕橘黄。
晨风裹着露水拂过皮肤,凉飕飕的,连呼吸都带着湿漉漉的草木气。
王腾拨开灌木丛踏进空地。
他整宿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初次接受丸星特训的事,但此刻却格外清醒——许是这副孩童身躯精力旺盛,又或是骨子里按捺不住雀跃。
草叶上的露珠沾湿了脚趾,他忍不住叹气。
两双露趾忍者凉鞋和一双室内拖鞋是他全部家当,无论怎么小心都会踩得湿漉漉。
看来得攒钱买双包趾忍者靴才行。
"没迟到吧?"王腾甩了甩脚踝的水珠。
他连块腕表都没有,索性西点就摸黑起床。
收拾妥当后慢悠悠晃过来,估摸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丸星盘坐在昨日那块青石上,粗布衣裳换了靛青色。
老手里攥着木叶制式苦无,正削着块看不出形状的木疙瘩。
刀刃刮过木纹的沙沙声里,他抬头冲王腾笑出一脸褶子:"早啊小子。"
"您老就不能换套正经刻刀?"王腾瞅着那柄沾满木屑的苦无首咧嘴。
苦无在枯瘦指间翻出朵银花,刃尖稳稳立在食指上。
"三十年前剿匪时,这玩意替我削过十七根箭杆。"丸星手腕一抖,苦无嗖地钉进树干,"记住喽,刀要玩得比绣花针还溜,活命的本事就藏在指头缝里。"
老头起身拍拍衣摆,木屐碾碎草尖露珠:"真遇上玩命的勾当,家伙事儿就是你的三头六臂。能拿它削苹果还是捅心窝子,全看你平日下多少苦功。"他忽然抄起块碎石掷向王腾,"接住!"
碎石裹着风声袭来。
王腾手忙脚乱去接,却见寒光一闪——苦无后发先至,将石块钉在半空。
木屑簌簌落在少年发梢,丸星的笑声惊飞了树杈上的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