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的预警铃铛一响,上忍班的值班室就炸了锅。
尤萝这趟突击家访,正是要摸清那个吊车尾突然开窍的蹊跷——究竟是顿悟了查克拉,还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
矮几上的茶汤泛起涟漪。
"津贴够使吗?"尤萝状似无意地转着钢笔。
档案显示,这个月医疗班多支出了三倍绷带费。
王腾挠着耳后碎发笑:"月底总得数着钢镚过活......"他忽然前倾身子,手肘压得矮几吱呀响,"大姐头,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最近修行耗材实在......"
钢笔尖在"异常体术训练"旁打了个旋。
少年掌心的茧子像是新磨的,指关节还带着淤青——那分明是日夜捶打木桩的痕迹。
尤萝抿了口凉透的茶,舌根泛苦。
报告书末尾的"建议处置"栏在她眼前晃:若年终考核不过,或编入平民谍报组,届时便要抹去身份,在异国他乡当十年哑巴。
茶盏见底时,窗外的铁丝架上,晾着的忍者服袖口还在往下滴水。
"规定就是规定。"尤萝屈指弹了下玻璃杯,叮的一声截住话头,"除非有上忍班特批,否则津贴额度雷打不动。"
王腾后仰抵着墙,忍者护额在颈间晃悠:"就知道没戏......试试又不亏。"
"日常开销呢?"尤萝翻开新一页记录纸,"比方说上周三买过什么?"
少年噌地起身钻进里屋,出来时抱着一本裹了油布的账本。
纸页哗啦啦翻动间,尤萝瞥见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某月某日购苦无保养油三十毫升,某日亥时买打折鸡蛋半筐,连破洞袜子的缝补线钱都记在隅田川布料店的账上。
指尖停在一页泛黄的收据上——上个月十五号买了五斤牛腱肉。
"你会炖咖喱?"尤萝捻着沾了酱油渍的纸页。
"总比兵粮丸强。"王腾扯了扯磨毛的袖口,"再说比外卖便宜三成。"
账本末页夹着张新票据,牛皮纸透着硝石味。
尤萝对着光眯起眼:昨日申时三刻,南贺川布料店购牛皮三裁。
尤萝叩了叩桌面:"这些牛皮哪儿来的?"
少年盘腿答道:"这俩月跟三町目铁匠铺学的——修护具哪有自个儿打铁的靠谱。"说着捞起裤管露出牛皮绑腿,抽出一柄带血槽的匕首拍在桌上。
寒光凛凛的刃口倒映着尤萝骤然绷紧的下颌线,王腾却咧着嘴笑出虎牙。
"大姐头,"他忽然伸长脖子去看档案袋,"那叠纸写我啥呢?"
尤萝手腕一翻将文件藏到背后:"官方文件,闲人免看。"档案袋里其实只有空白纸页,哗啦作响反倒衬得少年喉结颤动。
王腾后仰靠着墙根吹口哨,护额滑到鼻尖:"没劲。"
"说说日常作息。"钢笔尖在"异常体术训练"上画圈,"比方说待会送走您之后要做啥?"
王腾指间寒光飞旋:"今儿礼拜天嘛,先去菜场捡漏,回来大扫除。"匕首啪地钉进矮几,"淘米蒸饭的功夫把脏衣服搓了,早午饭并一顿吃——"
尤萝笔尖一顿。
寻常少年这光景该在演习场撒欢,谁惦记着腌明天的便当。
"...
明早五点鸡没叫就得起,"
少年拔起匕首咬在齿间,含糊不清地数算,"收完晾衣绳的衣裳,赶去丸星老师那儿晨练......"
"丸星?"尤萝钢笔啪嗒滚落榻榻米。
刀尖悬在半空。
王腾腮帮绷出咬肌的弧度,喉结上下滚了三滚。
穿堂风卷起账本纸页,屋里静得只剩少年食指刮过刀背的沙沙声。
"忍者啊。"王腾指尖着护额划痕。
尤萝眉心挤出川字纹:"他图你什么?"
少年把匕首插回牛皮鞘:"人家愿意教,我还不赶紧学?那可是忍者啊。"后槽牙咬着"忍者"二字,眼里闪着光。
账本边角卷起的地方露出旧墨迹——最近三个月买绷带的频率翻了三倍。
尤萝盯着少年锁骨处青紫的掐痕,那分明是擒拿手留下的印记。
"长相?"
"蒙着脸,头发花白,拄拐杖。"
这描述让尤萝想起二十年前阵亡名单上的某个名字。
她合上档案夹时,夹页里掉出张泛黄的通缉令,画着雾隐叛忍的肖像。
"祝您武运昌隆。"王腾倚着门框挥手,腕间新缠的绷带渗出血渍。
转过街角时尤萝回头望,西楼阳台晾着的忍装束正在滴水,在夕阳下像挂了一排血葫芦。
她摸出加密卷轴疾书:"疑似砂隐傀儡师接触目标,建议......"写到此处笔尖顿了顿,把"立即羁押"改成了"持续观察"。
"小鬼,你跟人提起过我们的事么?"
王腾猛地甩头将湿透的刘海甩开,抬眼望向丸星。
他正推着装满沉重砂砾的金属板车——
"不要停。"丸星说道。
王腾龇牙发出恼怒的咕哝声,继续在泥泞中推行板车,每挪一步都让大腿酸胀得厉害。
泥浆从脚趾缝里挤出来的触感更让人火大,都怪自己没攒够钱买忍者靴。
"啥意思?"王腾双脚蹬地狠狠顶住板车,嗓门陡然提高。
"有人来打听我跟你的关系。"
王腾皱眉刚要卸力转身——
"继续推。"丸星在他松劲前就开口。
"别跟我说话!"王腾没好气地吼道。
板车在泥地里犁出深痕,他感觉小腿肚都在抽搐。
"有个叫梅田的..."他想起丸星教他随身带个本子记情报,"木叶儿童福利所的人...来我家问日常作息,可能顺嘴提过你。就这一回!怎么,捅娄子了?"
"王腾恨不能撒手用肩膀、甚至整个后背去顶那辆破砂车,偏要按着铁皮推——都怪丸星下的死命令。
"来找我的人是木叶下忍资源指挥部的。"
"啥部门?"
"专管下忍的调度派遣、战略人才调配、津贴发放这些破事。"丸星用草鞋尖踢了踢陷在泥里的车轮,"简单说,所有下忍从接任务到领薪水都得经过他们手。可以停了。"
王腾立刻松开铁皮箱,汗津津的后背往发烫的金属上一靠。
他瞄了眼箱顶想翻上去坐,脚踝刚发力就听见丸星咳嗽,只得悻悻蹭回泥地里站着。
"关我屁事?"他撩起护额擦汗,忍者护额带子还空荡荡的——连见习下忍都算不上。
"忍者学校毕业生也归他们管。你今年结业,自然在名单上。"
"他们找你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