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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着我的后背和前胸，粗糙墙壁的颗粒感透过单薄的衬衫摩擦着皮肤，寒意如同细密的针，钻进骨髓。狭窄的缝隙里，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阻力，肺叶艰难地扩张，发出微弱的气流嘶声。心跳在死寂的压迫下疯狂擂动，撞击着紧密贴合的两面冰冷硬物，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盖过外界的一切声响。
那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缝隙入口的边缘。 鞋尖距离我蜷缩的脚尖，不足一厘。 陆沉舟身上那股熟悉的、如同雪松般清冽又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气息，混合着温室里那股甜腻诡异的幽兰花香，如同无形的藤蔓，死死缠绕下来，勒紧了我的喉咙。
他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是凌迟前漫长的窒息。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渗进眼角，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我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连睫毛都不敢有丝毫颤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和绝望在疯狂尖叫：被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
就在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的瞬间—— 那双皮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鞋尖优雅地转向，随即，沉稳规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哒…哒…哒…”
声音没有远离，反而朝着我藏身缝隙的正前方——那个冰冷的冷链柜——走去！
脚步声停在了冷链柜前。
隔着花架货品的缝隙，借着穹顶流淌下来的、微弱变幻的幽绿磷光，我只能勉强看到他那挺括西装裤的裤腿线条，以及那双皮鞋稳稳地驻足在柜前。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头顶！他停在姐姐的样本柜前！他想做什么？！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笼罩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太阳穴里奔流的轰鸣，听到胸腔里那颗心脏因恐惧而扭曲的挣扎搏动。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笼罩在姐姐样本柜的阴影里。
就在我快要被这无声的压迫彻底逼疯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电子按键音响起。 “嘀…嘀…嘀…” 紧接着，是沉闷的金属锁扣弹开的“咔哒”轻响！
他打开了冷链柜的门！
一股比温室内湿冷空气更加凛冽刺骨的白雾，瞬间从柜门开启的缝隙里汹涌溢出！那寒气如同来自极地的冰风，带着一种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死亡气息，瞬间穿透狭窄的缝隙，狠狠扑打在我暴露在外的脸颊和脖颈上！
姐姐…那里面是姐姐的什么？！
强烈的悲愤和无法遏制的探究欲如同岩浆般冲毁了恐惧的堤坝！我死死咬住牙关，从牙缝里吸入带着冰渣的空气，极其缓慢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僵硬的脖颈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让自己的视线能艰难地越过花架货物的阻挡，投向冷链柜开启的方向。
缝隙太小，视野极其有限。只能看到柜门内侧似乎镶嵌着复杂的金属导轨和线路，以及弥漫的、翻涌如活物的森冷白雾。陆沉舟的身影大部分被柜门遮挡，只能看到他的一只手伸进了那翻涌的寒雾深处……
那只手，骨节分明，一如既往地掌控一切。 但此刻，那只手上，似乎正拿着一个小小的、密封的、如同实验室试剂瓶般的透明容器？ 瓶子很小，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能看到一抹极其黯淡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灰白色粉末物质，静静地躺在瓶底。
就在这一刹那！ 一个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声音，猝然撕裂了记忆的迷雾，无比清晰地撞进了我的脑海！
是姐姐的声音！ 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虚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话录音，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的寒意：
“昭昭…听着…陆沉舟的实验室…有问题…他们…在用…骨粉…生物骨粉…催化基因突变…样本…很痛苦…像在燃烧…他疯了…那些花…吃人…”
“骨粉…” “催化基因…”
轰——！
姐姐临死前那通断断续续、被我反复听过无数遍、却始终参不透其中绝望根源的电话留言，在这一刻，与眼前那瓶被陆沉舟托在寒雾中的灰白粉末，狠狠地、无比清晰地重叠在了一起！
骨粉！ 他用的是骨粉！ 姐姐电话里说的骨粉催化…是真的！ 那瓶子里…那瓶子里的灰白色粉末…是…是…
“嗡——！”
大脑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爆炸！瞬间一片空白！紧接着，是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和灭顶的愤怒！冰冷的寒气混合着翻涌的胃液疯狂上涌！喉咙口猛地一甜！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猛地从我死死咬住的齿缝间挤了出来！身体因为巨大的悲恸和恶心而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
后背狠狠撞在粗糙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咚”的一声闷响！
完了！
心跳瞬间停止了！ 全身的血液凝固！
缝隙外，正要取出玻璃瓶的陆沉舟，动作骤然停顿！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冻结。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然后，那双停驻在冷链柜前的皮鞋，极其缓慢地转动了方向。
鞋尖，重新对准了我藏身的狭窄缝隙！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杀意，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瞬间从那缝隙入口处汹涌灌入！
他发现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逃！必须立刻逃出去！哪怕死在外面！也绝不能被他活捉在这鬼地方！
就在这千钧一发、求生本能即将压倒一切的瞬间——
一只手！一只冰冷有力、带着潮湿橡胶手套触感的手！ 如同凭空出现的铁钳，猝不及防地从我身后那片更加浓重、更加狭窄冰冷的黑暗中猛地伸出！
那只手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一把死死地捂住了我因为惊骇而即将发出尖叫的嘴！
“唔——！”
所有的声音被硬生生堵回喉咙！
与此同时，另一条同样强壮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一般，瞬间环住了我的腰腹和双臂，将我那因为极度恐惧和愤怒而濒临失控的身体，狠狠地、死死地禁锢在一个同样冰冷的怀抱里！
冰冷的橡胶手套紧紧捂住我的口鼻，力道之大，几乎让我窒息！一股陌生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甜腻化学药剂的气息强行灌入鼻腔！
我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扭动！牙齿狠狠咬向捂住嘴的橡胶！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绝望呜咽！
一个低沉到近乎耳语、却带着绝对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急促的陌生男声，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敲进我的耳膜：
“想活命…” “就别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