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山林

一直以来，林白都在虚度光阴，直到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

“嚓~”

燧石击打出火星，点燃火绒，枯草升起跃动的火苗。

林白的父亲，林二，靠近火苗，引燃一根廉价的鹿草烟。

“呼~”

吐出厚白的烟雾，口腔里留下呛人的香气。

林二叼着烟，挥手示意手下，可以休息了。

手下们放下武器和盾牌，来到火堆旁，齐齐掏出各自的烟卷。

一时间，山林空地里，烟雾弥漫。

“呼~舒服。”

没有什么，比走了二十多里地之后，来一根烟卷，更让人放松的了。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再来一根。

林二扫了一眼这群抽烟如喝水的老烟枪们。

总共三十多人。

几个县里的衙役，加上附近村子的村民。

自已这个从县县衙里来的班头，成了这个队伍的“最高长官”。

林二能当上县衙的班头，也是运气好。

几年前，林二赶路回家，在山里杀了一只黄皮紫纹的虎妖。

恰好被山上猎户看到。

百姓们敲锣打鼓，夹道欢迎，高呼林二为打虎英雄。

道安县县令听说以后，马上聘请林二到县衙任职，让林二做了衙役班头。

近日，县衙收到消息，伏安镇附近的山里，有百姓发现妖魔的稀疏踪迹。

自从林二打虎的事迹传出以后，道安县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妖魔了。

县令立即下令，让林二带着几名衙役，和当地村卫队一起去巡山，摸清情况。

正好林二借这个机会，带着儿子出城逛一逛，长长见识。

“小白啊，伏魔刀法，练得怎么样了？”

林二问林白。

林白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周围大叔们吞云吐雾，这一幕如此熟悉。

回过神来，回答父亲：

“第一式还差点。”

“差点？也就是说还是不会喽？真废物。”

林二粗糙的手指弹了弹烟灰，骂道。

“爹，这伏魔刀法，是衙门里教的吗？”

林白好奇。

“嗯，朝廷印发的，所有人都能练，但是能练出来的人太少了。只要你能学会一招，就能到衙门里谋个差事。这样既可以有个保命的功夫，还能有吃饭的地方。”

父亲林二点点头。

“爹，您当年也是用这个刀法，杀的虎妖吗？”

未等林二回答，旁边的衙役李叔抢过话去。

“那可不，当年林头上山，只带了一柄柴刀，从十里坡一直砍到十八里亭。整整一夜没合眼。”

旁人接过话茬：

“对对，我记得，那阵子虎妖在半道上可害了不少人，多亏了林头儿为民除害！”

“当年，我们村还组团去县里参观虎妖的尸体，一张门票五文钱呢。哎呀妈，那头虎妖死的可老惨了，虎头都得稀碎。”

“听说那头虎妖补得很。‘片甲商铺’的王老板，找人偷偷搞到一点骨头泡酒喝，没几个月就生了三胎，以前他那几个小老婆，一个都不生的，嘿嘿嘿。”

众人大笑，周围的人都慢慢靠过来，对当年打虎的事情议论纷纷。

林二听着别人的夸赞，嘴上谦虚道：

“各位谬赞了，咱当年也是牛脾气上来了。那天我上山前，喝了点酒，路上找了个大石头睡觉。结果半夜听到有野兽乱叫，吵的人睡不着。”

林二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抄起刀就要教训它，没想到被我三拳两脚打死了。后来醒了才知道，竟然是一头虎妖。”

“还得是林头儿，这要是换了别人，都不够这头虎妖塞牙缝的。”

“对啊，这虎妖也是倒了血霉，竟然敢触林头儿的霉头。”

林白不再理会开怀畅谈的众人，闭上眼睛，打开识海中的推演录：

【当前功法】

伏魔刀法（未入门）：可推演至入门境界，需要消耗寿命十年。

推演录（能力）

【剩余寿命:四十三年】

......

林白叹气，退出推演录。

这伏魔刀法可真难学啊。

三年前，林白重生到这个少年身上。

一年前，林二开始教他伏魔刀法，可他从未潜心修炼过。

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一根妖毛都没见到。

从来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妖魔的事迹，比如父亲打虎。

结果愣是连第一招都没学会，只学了个动作。

只会动作，能有啥用。

刀法施展出相应的威力，才算是刀法学成。

反倒是青书黄卷的“推演录”，自已闭眼心念就能用。

自已一旦打开推演录，现实世界的时间就会停滞。

推演录可以推演事物，包括功法武学，代价就是消耗寿命。

事情越难，消耗的寿命越多，越不可预估。

比如伏魔刀法，虽然是公认的基础刀法，可是自已太笨了，所以还需要再消耗十年的寿命，才能达到入门。

看看自已剩余的四十三年寿命，本来就够短命了，要是再花十年......

还是慢慢磨吧，反正一时半会也遇不到妖魔。

.....

周围的人渐渐已经散去。

有的人站岗警戒，有的人埋锅造饭，有的人擦拭刀剑。

林白观察着一旁的李叔，正在处理路上打到的兔子。

剥皮，切块，洗净，拿出一捆树枝，把肉块串起来，整齐地插在火堆旁，开始熏烤。

从兜里拿出用红线系着的小竹筒，解下红线，用匕首撬开紧闭的竹盖儿，置放在火堆旁加热。

竹筒里面是白雪一般的猪油，加热后渐渐融化。

兔肉肉质干柴，抹点油润泽一下，口感更好。

李叔摘了几片树叶，沾点猪油，在肉串上反复涂抹。

又从兜里取出一个核桃大的小木盒，打开，里面是盐粒、椒粉混合的调料。

很快，兔肉在高温下滋滋作响。

李叔从木盒里捏起一些调料，手腕熟练的晃动，均匀撒到肉串上。

青烟缭绕。

不少人闻到这股子肉香，精神一震。

看得林白也觉得肚子咕咕叫。

这倒不像是来巡山的，倒像是来露营的。

“李叔，您身上带的东西可真多，跟个小仓库似的，您在县衙，不会是管仓库的吧？”

“你说啥？！你才是管仓库的，一会吃肉，没你的份！”

李叔佯装恼怒，装作要踢林白，结果被对方灵活闪开。

林二笑看着他俩闲闹，从包袱里又取出一根新的鹿草烟，用上一根的烟屁股续上，消磨吃饭前的时光。

......

“警戒！警戒！”

听到有人喊哨，林二瞬间起身，拔出自已的衙刀，站到林白身边，观察四周。

众人立即打起精神，纷纷拿起武器。

幽暗的草丛深处，伴随密草摇晃，隐约听见沉闷稀疏的叫声。

几头粗健的黑影从草丛窜出，冲翻了许多人。

甚至有一头黑影，趁机叼走了还在炙烤的肉串。

待到黑影停稳，林白也看清了。

一头黝黑的猪妖。

坚硬毛发覆盖全身，四肢健壮有力，支撑起肉山躯体，拱鼻两旁生出歪曲獠牙，眼睛泛着猩红色微光。

猪妖被肉香刺激，涎液不停地从嘴角滴落，吭哧吭哧地啃食兔肉。

林二神经紧张。

若是面对寻常野猪，普通成年男子，即便杀不死，也能自保逃走。

但这头畜生眼中出现异色，显然不是普通野猪，而是猪妖。

以林二的见识，通常情况下，面对妖魔，单打独斗是没有希望的，合力围攻才是最好的办法。

林二将林白护在身后，大声下令：

“围！”

众人听到号令，拿着武器盾牌，连忙向四周跑去。

他们要冲到猪妖们的外层，将猪妖们包在中间。

这是林二在上山前教过他们的“七字围杀阵”，县衙的衙役们都是用这个。

只是被撞翻的那几人，刚想起身，就被疾奔的猪妖用獠牙狠狠顶起，抬到空中。

躯体被扎出一个个窟窿，新鲜血液顺沿着獠牙，流进猪妖的嘴里。

看着那些人身上的血窟窿，林白想到了以前开椰子的情景。

他们求饶，咒骂，呼救，哀嚎，听得让人心里发毛。

但其他人没有敢上去营救，虽然刚刚还在一起抽烟。

甚至有些人腿打哆嗦，想要逃走。

但县衙说了，一人逃脱，连座全家。

县衙不跟你讲道理，平常拿着薪水俸禄，这个时候就得卖命。

林白紧张地握着父亲分给他的刀，手心冒汗。

两世为人，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场面。

亲眼看到畜生杀人，比前世里电视上演的，要残忍血腥的多。

这些猪妖们一个个跟斗牛一样，对着人猛冲。

顶到人还不罢休，要一直顶，一直顶，哪怕人死了，也要把人顶成两截儿，仿佛在玩乐。

林二的神经高度紧绷。

上报信息的人说，伏安镇附近有零星妖魔的踪迹。

可眼前的数量，显然不是“零星”，而是一群。

别说伏安镇，就是整个道安县全境，也没听说哪里有成群结队的妖魔。

这个数量，让林二心里没有多少生的把握。

虽然自已能够对付一两头猪妖，但是其他人基本没有什么经验。

打打猎还行，妖魔可不一样。

何况猪妖本来就贪婪、好色、不挑食、喜欢鏖战，比一般妖魔还要难缠。

好在，上山前自已教给他们了点阵法的知识，希望能起一点作用。

林二下令，高声呐喊：

“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