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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晴的“求生计划”，听起来热血沸腾，充满希望。然而，当她真正带领着那支由三名成员组成的“赚钱小分队”，一头扎进真实而残酷的商业世界时，才发现，现实，远比她想象的，要坚硬得多。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体会到了创业者所能经历的、几乎全部的辛酸和屈辱。
她凭借着从父亲那里学来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一份由她亲手制作的、堪称完美的商业计划书，打了上百个电话，约见了超过二十家，京城周边的中小型芯片设计公司。
但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客气而坚决的拒绝。
当对方公司的CEO或技术总监，看到前来洽谈的，只是几个刚刚走出校园、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时，他们眼神里那种不加掩饰的怀疑和轻视，几乎是共通的。
“你们的技术很好，想法也很有前瞻性。”这是他们最常用的、礼貌的开场白。
“但是，你们太年轻了，没有任何成功的商业案例。我们怎么能把关系到公司命脉的核心项目，交给你们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学生团队’呢？”这是他们最真实的、无法反驳的顾虑。
有几次，夏晴甚至遇到了更赤裸裸的羞辱。一家公司的老板，在听完她的技术介绍后，竟然提出，可以用“一顿饭”的价格，也就是区区五千块钱，来“买断”她们那套A组留下的、价值数百万的优化算法。那副理所当然的、如同施舍般的嘴脸，让夏晴气得当场就想把咖啡泼在他的脸上。
她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资本和市场的丛林里，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品牌背书的“三无”初创团队，就像一只刚刚破壳的、毫无抵抗能力的雏鸟。你的才华和梦想，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可以被随意践踏和廉价收购的猎物。
连续的碰壁，让团队的士气，跌入了谷底。“赚钱小分队”的成员们，开始变得垂头丧气，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留在“星火”，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连一向坚韧乐观的夏晴，也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在一个深夜，她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自己那份写满了商业规划的笔记本，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开始怀疑，自己那个“双线并行”的决策，是不是太过理想化了？是不是，真的应该像林晚星说的那样，孤注一掷地，把所有希望，都押在核心技术的突破上？
就在她一筹莫展，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却悄然降临。
一天上午，实验室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非常奇怪的询价邮件。
邮件来自一家名为“远望科技”的公司，这家公司的名字，在任何商业查询网站上，都查不到任何信息。
邮件的内容，更是简洁得近乎神秘。它只说，他们有一个关于“嵌入式智能安防系统”的算法外包项目，看到了“星火实验室”在“启明星杯”上的公开资料，想邀请他们参与竞标。
邮件的末尾，附上了一个加密的、需要特殊密钥才能打开的技术需求文档。
夏晴的首觉告诉她，这封邮件，不简单。
她立刻叫来林晚星，两人一起，用那台加密服务器，打开了那份需求文档。
文档里的内容，让她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业项目！
其技术要求，苛刻到了变态的程度。它要求在一个功耗和体积都受到严格限制的、极小型的嵌入式设备上，实现一套极其复杂的“动态多目标识别与异常行为预警”算法。
这个算法，不仅要能同时追踪超过五十个移动目标，还要能在毫秒级别，从人群的姿态、速度、聚集方式等多个维度，判断出可能存在的、具有攻击性的“异常行为”，并发出预警。
更奇怪的是，订单的预算，只有区区三十万。
这个价格，与它那军用级别的技术要求，形成了巨大的、完全不成比例的反差。
这不像是来找供应商，倒像是一场目标明确的、高难度的“技术测试”。
“接不接？”夏晴看着林晚星，眼神里充满了犹豫。
林晚星沉思了片刻，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接。”她说，“我有一种感觉，这，可能才是我们真正的‘第一桶金’。”
她们回复了邮件，表示愿意参与。
很快，对方便发来了项目需求对接会的地址和时间。
那个地址，不出她们所料，是一个位于京郊深山的、地图上没有任何标识的神秘园区。园区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卫兵站岗，安保级别，堪比一座军事基地。
在经过了三道严格的、几乎要把她们所有电子设备都收走的安检后，夏晴和林晚星，被一位沉默寡言的、穿着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带进了一间装修极其简约、甚至可以说是朴素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普通的、洗得有些发白的工程师夹克，看起来像个邻家大叔般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当他抬起头，用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向她们时，林晚星和夏晴的心，都猛地一跳。
是秦局。
“两位同学，请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为她们倒了两杯白开水，语气随和得，就像一个正在接待实习生的部门主管。
他没有透露自己的任何身份信息，只是自我介绍说，他是“远望科技”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与她们，进行了一场看似是项目对接，实则是一场极其严厉和深刻的“压力面试”。
他对林晚星，提出了无数个刁钻到极致的技术问题。从算法的功耗比，到模型在不同光照和遮挡条件下的鲁棒性，再到代码在嵌入式系统上的可移植性。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打在了技术的七寸上，其深度，甚至超过了当初ISCA上那位米勒博士。
林晚星沉着应对，将自己最近的思考和“启明星”架构的一些设计理念，巧妙地融入到回答之中，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理论深度和工程远见。
秦局一边听，一边不动声色地点着头。
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向了夏晴。
他对夏晴的考验，则完全是商业和管理层面的。
“三十万的预算，工期只有两个月，还要达到这样的技术指标。夏经理，你们的成本，要如何控制？人员，要如何分配？风险，又该如何管理？如果项目延期，或者最终无法达到我们的要求，按照合同，你们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需要赔偿我们十万元的违约金。这个风险，你，作为CEO，敢承担吗？”
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这是对方在考验她的决心和魄力。
她深吸一口气，首视着秦局那双深邃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们敢。”
“成本，我们会通过算法的极致优化，来降低对昂贵硬件的依赖。人员，林晚星和王浩，会组成核心攻坚小组，我来负责所有的项目管理和外部协调，保证他们的时间，百分之百，都用在研发上。”
“至于风险，”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我们这个团队，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做的，就是风险最高的事情。我们赌的，是未来。区区十万的违约金，与我们想要赢得的那个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所以，这个项目，我们不仅敢接，而且，我们一定会，把它做到最好。”
听完夏晴的这番话，秦局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的笑容。
他站起身，向她们伸出手。
“很好。我很高兴，我没有看错人。”
“这个项目，就正式委托给你们了。”他握着她们的手，语气变得深沉而郑重，“它对我们，非常重要。它关系到，一些需要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人的，绝对安全。”
“我希望，你们能像守护你们自己的梦想一样，去完成它。”
走出那座神秘的园区，重新坐上返程的汽车时，夏晴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
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斗志。
她知道，她们，终于通过了那场最关键的、来自“国家队”的终极面试。
“星火实验室”这艘小小的船，虽然刚刚起航，但它，己经被一只更巨大、更可靠的、看不见的巨轮，悄悄地纳入了护航编队之中。
她们的征途，从这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