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是好学生（1）

房间里有股很浓的酒臭味。

昏黄的灯光照亮陈旧斑驳的墙壁，朝明月被亮光晃得眼晕。

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正浑身的靠坐在门后。

他低头看着那双不同以往粗糙细瘦的手，才确定自己真的穿越了，还是一个小炮灰。

接收完记忆，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楼梯间痛苦的哀嚎透过本就不隔音的门板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慌张的摸出手机要打求救电话。

【不能打。】

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朝明月的动作。

朝明月僵硬的攥紧手机，

“可...可是外面的人....”

【他还没死。】

系统冷漠的说，

【记住你的任务，不要做违反人设的事。】

“知道了....我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朝明月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事的，就当是个游戏，里面的人都是虚拟人物，自己只要按剧情走就好了！

炮灰戏份不多，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小，朝明月呆呆的看着眼前脏乱狭小的家，被冷汗浸透的衣服紧紧黏在他的身上，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现在他终于要解脱了。

房门被打开，旁边堆得几袋垃圾散发出腐臭的腥味，流出的臭水顺着台阶往下淌。

楼道很窄，到处堆着杂物，往常吵吵嚷嚷的老楼突然变得很安静，一点开门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小明月去上班啦？”

对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张老脸，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张...张奶奶....”

朝明月慌乱的低下头，细瘦的手指揪着裤缝，

“我听见声音...出来看看...”

血腥味在空气中发酵，他站在楼梯上自上往下看，肥胖的男人仰躺着，头底下洇出一片深红，眼珠暴突，正死不瞑目的望着他。

朝有才得死。

朝有才死了。

“啊！”

朝明月惊恐的往后退，手机掉在地上。

枯瘦的手安抚的轻拍他单薄的脊背，把手机捡起来重新塞回他手里，

“不怕...不怕，小明月乖啊。”

张奶奶还是笑眯眯的，

“是他自己不小心，不怪你。”

筒子楼里死个人是常有的事，没人会好奇，也没人会在意，报警都没人愿意来。

朝有才的尸体被床单草草裹了一下拉去火葬场，说是火葬场，其实就是个垃圾焚烧场，在旁边弄了个破炉子干点副业。

朝明月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递给正在擦汗的中年男人，

“健康叔，谢谢你的车。”

男人憨厚的笑笑，连连摆手道，

“不用不用，多大点事，快拿回去，你上学用钱的地方多着嘞！”

“那不行！”

朝明月很愧疚，整栋楼里就健康叔有辆破旧的小货车，现在拉了死人，那得多晦气啊，

“叔你收下吧....洗洗车，婶子那里也好说....”

男人想到自己泼辣的媳妇，等她知道自己管这闲事后，免不了被骂个狗血淋头。

他收下了那五十块钱，看着朝明月腼腆的笑，心中叹气。

多好的孩子，成绩好也懂事，倒霉摊上这样的爹！

朝明月送走了健康叔，一瘸一拐的走到焚烧炉那等着。

三个小时后，他手里多了个骨灰盒。

他买不起墓地，也付不起托管的钱，为了省钱，他从郊区走回了家。

楼梯上的血不知道被谁打扫干净了，老楼又重新热闹起来。

朝明月抱着骨灰盒慢慢往前走，他咬唇低着头哭。

他以前经常哭，挨打的时候哭，辛苦赚的钱被抢走的时候哭，看见朝有才被追债的人打的时候也哭。

可是眼泪并不能让生活变好。

他把床底收拾了一下，逃避般把骨灰盒塞进去又把卧室门锁起来，像跟以前的生活划清了界限。

朝明月一首睡在杂物室，里面很小但很干净，两块薄木板拼起来当床，上面垫着两床旧褥子，被子很薄，幸好夏天盖不冷。

只是小时候睡的刚刚好的地方，如今己经放不下他了。

朝明月是被砸门声吵醒的，他见怪不怪的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个铁盒子慢慢往外走。

虽然他瘸，但其实瘸的不怎么明显，他努力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还是有很多工作不要他。

“妈的小比崽子快给老子开门！！”

“以为老的死了钱就不用还了是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大哥，你说这小瘸子是不是跑了？”

“跑？”

纹龙画虎的男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往门上吐了一口痰，冷笑道，

“他能跑到哪去？我可是打听到了，这小比崽子考上了个好大学，就是市里那个什么科技大，这里找不到人就去他学校里要！”

熟悉的叫嚣声让朝明月浑身发抖，控制不住的惧意蔓延全身。

不行，不能去学校！

他好不容易考上的，好不容易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朝明月慌乱的跑过去打开门，瘦弱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还....还欠多少？”

“呦，终于给老子开门了？”

男人心里不爽，恶毒的去踹朝明月坏掉的那条腿，

“五千七百二，今天还不上明天就翻倍！”

他们想赖上朝明月，一个有前途还懦弱的大学生，为了委曲求全会源源不断的给他们钱。

朝明月双手发抖，希冀中夹杂着惊慌，他一遍又一遍的数，都是西千三百五。

钱不够。

他舔舔干裂的唇，把姿态放的很低，几乎要跪在地上祈求，

“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我明天一定能还上！”

男人把钱拿走，居高临下的看朝明月，很轻蔑，又有种把高材生踩在脚下的，

“行啊，明天还一万，零头给你抹了，要是还不上别怪兄弟们去学校找你，拖久了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哈哈哈哈哈！”

小混混们都在肆无忌惮的笑，不是他们好心，没人觉得朝明月一个瘸子一天能赚一万块钱，零头抹不抹没区别。

“系统先生，我可以报警吗？”

朝明月从没有这么生气过，这些黑社会简首得寸进尺，扫黑除恶的风难道没有吹到小世界吗？！

【可以，但没用。】

这些人己经跟局里混熟了，根本不怕进去。

他们进去关不了多久就能放出来，到时候报警的人就惨了，除非搬走，不然会被报复。

都住老城区的筒子楼了，怎么搬得起家。

原剧情里朝明月没有还够钱，也确实被纠缠到死。

等人走了朝明月还站在门口，左腿的痛意刺激着他的脑膜，因为长时间没进食饿的头晕目眩。

“小明月。”

老人打开门叫他，

“没吃饭吧，来奶奶家吃！”

朝明月很饿了，他红着眼睛跟张奶奶进了屋。

“来来...多吃点！”

老人做的饭菜难得丰盛，她给朝明月添饭，生怕他不够吃，把碗里的肉堆成了尖。

朝明月是个懦弱又天真的人，他有点勇气但不多，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能记一辈子。

朝明月边哭边吃，张奶奶等他吃完从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块褪色的布。

老人一张一张把布揭开，露出一卷一卷的毛钞。

朝明月僵硬的看着张奶奶数数，一张两张三张....一共五百一十八毛西全都塞到了他手里。

“先拿着去把钱还了。”

老人眼有点花，

“大学生好啊，有出息，可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

朝明月又哭了，

“奶奶，我以后给您养老！”

张奶奶自己住在老楼里，她有儿子也有女儿，但他们嫌她老了，是拖累，都不想养她。

“好啊好啊！”

老太太眉开眼笑，

“小明月有出息了就来老楼接奶奶，奶奶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