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年秋,一日深夜,一队披甲持刀的官兵突然闯入苏宅。
苏家全家上下都被惊醒,哆哆嗦嗦地跪在院子里,听来人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苏景闻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国,不畏国法,竟敢勾结奸商,走私官盐,贪污漕银,罪行昭彰,实为国之蠹虫!朕闻之震怒!
着即革去苏景闻一切职务,速押解入京,听候严审处置!其全家老小,即刻圈禁原地,不得擅自移动,违者重处!钦此!"
"父亲!"苏云棠失声喊道,想要扑到父亲身边,却被两名官兵拦住。
苏云棠至今仍清楚地记得父亲那夜的模样。
他十分镇定地安抚妻女,说自己一生为官清廉,从不曾有过任何不法或贪墨之举,此行圣上必会查清一切,还他清白。
被带走前,苏景闻叮嘱妻子卢瑶华好好照顾女儿,又握着苏云棠的手低声说:
"棠儿莫怕,爹爹很快就会回来。"
那是苏云棠最后一次见到父亲。
三个月后,噩耗传来——父亲己在诏狱中"畏罪自尽"。
母亲卢瑶华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不到半月也撒手人寰。
苏家被抄家,所有财产充公,下人全部遣散。
好在苏景闻生前官声极好,朝中多位重臣出面求情,这才免了苏家女眷没入教坊司的责罚。
苏云棠虽一夜之间成了孤女,但她也并非无所依靠。
她还有姐姐苏云雁,苏云雁在苏家被抄家前,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暗中拿出一部分嫁妆,购置了一处小院,安排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张嬷嬷,把苏云棠接了过去。
姐姐还另外将自己嫁妆里的两间铺子也过给了苏云棠,一间是医馆"雁归堂",另一间是茶肆"棠雨斋"。
这两间铺子的收益,足以让苏云棠衣食无忧了。
苏云棠心中明白,龙家虽富贵,但姐姐这些年始终膝下无子,地位并不稳固。
她能拿出这么多嫁妆来打点安排自己,必是担了风险的。
姐姐还托张嬷嬷给她带来一封信,信中字字泣血,句句关切。
苏云棠握着信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姐姐苏云雁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两人虽同在扬州,却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嬷嬷,姐姐还好吗?"
张嬷嬷叹了口气,"大小姐自从得知家中变故,日夜忧心,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龙家虽显赫,但内宅人多事杂,大小姐的处境也不轻松啊..."
送走张嬷嬷后,苏云棠坐在火炉边,盯着烧红的木炭发呆。
她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贪赃枉法之事,自己毕其一生也要查清真相,还父亲以清白。
接下来的日子,苏云棠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她把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又在院落南侧辟出一角作为药圃。
她每日都去"雁归堂",跟随坐诊的老医师朱大夫学习,凭借从小传自母亲的医理医术,她很快就上手了。
特别是在治疗妇女疾病方面,更是颇有心得。那些因害羞而讳疾忌医的女眷,对这位愿意上门看诊的女医自是格外信任。
渐渐地,苏云棠在坊间也有了些名气。
时光如水,转眼己是两年。
这期间,张嬷嬷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一次,每次总会带来姐姐的信和几样她亲手做的点心,都是苏云棠自小就爱吃的。
苏云棠每次也都托张嬷嬷给姐姐带回去一些她配制的养生药丸。
她在回信中从不提及自己的苦楚,只说生活安好,让姐姐放心。
苏云棠时常想着,等到自己攒够了银子,就将这两个铺子还给姐姐,让她在龙家也能有更多底气和依靠。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半年前,变故突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