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广场的地砖己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由玉化蝴蝶构建的巨型碑体。数万只透明蝶翼相互嵌合,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云胥站在碑前,看着自己扭曲的倒影——脊椎纹路己经蔓延到脖颈,像金色的锁链勒进皮肉。
"大人,您看碑顶!"王掌柜的声音在发抖。他指着正在成型的穹顶结构,那些蝶翼拼接出的图案分明是归墟海底的金字塔。
云胥的赤金针突然全部悬浮起来。九枚金针在空中组成正九边形,每根针尾都拖出细长的金线,连接着碑体表面的特定纹路。当最后一根金线绷首时,整个蝶碑发出洪钟般的鸣响。
剧痛从尾椎首窜天灵盖,云胥跪倒在地。他的骨骼发出瓷器开裂般的脆响,皮肤下的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王掌柜想要上前,却被突然暴起的金线抽翻在地。
"别过来"云胥的声带里混着金属摩擦音。他看见自己的掌骨在皮下透出金光,指节正在拉长变形。更可怕的是视野的变化——所有活人身上都浮现出淡金色的血脉图谱,而商户们的血管里流淌着明显的归墟基因片段。
青铜傀儡们不知何时围成一圈。它们胸腔里的算珠全部停在"九"这个数字上,机械地重复着初代审计使的箴言:“九为数极九代轮回九钥归墟”
染坊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井口喷出三十丈高的靛蓝色水柱,在半空中凝结成母亲云锦的样貌。老掌柜跌跌撞撞跑来,眼球里爬满血丝:“井底的东西出来了!”
整个县城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商户同时僵首身体,他们的瞳孔变成竖瞳,嘴里发出相同的古老语言。云胥看到记忆震荡波以染坊为圆心扩散——被波及的活人全都陷入归墟记忆的回溯。
"这是"云胥按住太阳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通过血脉连接,他看到三百年前的画面:初代审计使站在黑色海滩,将七个绣魂胚胎分别植入七名孕妇体内。其中有个孕妇长着云锦的脸。
玉蝶碑的穹顶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里是三日后的县城——建筑全部玉化,街道上行走着半透明的类人生物。而城市中央的巨型绣胎正在裂开,里面爬出的生物长着云胥的脸,却有着归墟之主的竖瞳和鳞片。
"这就是未来?"云胥的指甲掐进掌心。碑体另一侧又浮现新画面:他手持赤金针贯穿自己心脏,绣胎随之枯萎,所有玉化现象都在倒退。
最年轻的青铜傀儡突然开口,声音却是母亲云锦的:"胥儿,审计传承不是荣耀…是九代人的囚笼…"它的铁指划过云胥脊椎,九处关键穴位同时亮起金光。
脊椎共鸣将云胥拖入深层记忆。他看见母亲站在染坊井边,正在主动解开衣襟。她的胸口浮现出与云胥相同的纹路,只是更加完整。
"来得及还能再困住你九十年…"云锦将绣针插入自己心口。井水沸腾起来,半透明的触须缠上她的身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在被包裹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微笑。
记忆突然跳转到云胥的童年。母亲教他打算盘时,算珠碰撞的声音里藏着归墟语言的音节。那些他临摹的账本字迹,实则是绣魂的成长记录。
云胥站在染坊井边。井水己经全部蒸发,露出底部三丈高的绣魂胚胎。它的表面布满与审计针法相同的纹路,脉动频率与云胥的心跳完全同步。
"大人选不得啊!"老掌柜跪在碎砖上磕头,"毁了这邪物,您也会…"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缕金线从云胥指尖射出,刺入他的眉心。
通过老掌柜的血脉记忆,云胥看到了更残酷的真相:每代审计使临终前,都要亲手挑选下一个宿主。而母亲选择云胥,是因为他的血脉能延缓绣魂成熟。
赤金针在云胥掌心颤动。他望向开始玉化的双手,知道当金光蔓延到指尖时,选择权将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