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大捷的余威犹在,应天府街头巷尾的百姓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岳将军的称颂。然而,朝堂之上,气氛却诡异地压抑着。汪伯彦、黄潜善及其党羽,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经过几日的酝酿,终于亮出了毒牙。
大朝会。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刘禅高坐龙椅,面无表情,但眼底深处却跳跃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距离腊月十五越来越近,封丘渡口的一切布置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前功尽弃。而汪黄一党的沉默,让他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果然,礼部奏事刚毕,汪伯彦便率先出列,手持玉笏,声音“沉痛”而“恳切”:
“陛下!汴梁虽有小捷,然金酋粘罕主力未损,睚眦必报,损其爱将,必引大军疯狂报复!宗泽老迈,精力不济;岳飞年少,骤登高位,恐难服众,更非粘罕敌手!汴梁孤悬于北,无险可守,实乃绝地!臣每思及此,忧心如焚,夜不能寐!”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见刘禅不语,继续加码:“反观我应天,虽为行在,然城小墙薄,难御强虏。一旦汴梁有失,金贼铁骑旬日可至城下!届时,陛下安危系于一线,宗庙社稷危如累卵!此非臣等危言耸听,实乃金贼凶焰滔天,不得不虑啊陛下!”
黄潜善立刻跟进,声音带着哭腔:“汪相所言,字字泣血,句句忠言!陛下乃万金之躯,系天下臣民之望!岂能久居险地?臣冒死进谏:当趁金贼报复未至,汴梁尚在,速速移驾扬州!扬州城高池深,物阜民丰,兼有长江天堑!陛下据扬州,则可北望中原,徐图恢复!此乃保全社稷、延续国祚之上上之策!恳请陛下三思!”
随着汪、黄二人带头,其党羽如同得到了信号,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高呼:
“汴梁危殆,陛下不可久留!”
“移驾扬州,方为上策!”
“保全社稷,请陛下速断!”
声浪在殿宇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逼宫的态势。主战派官员如李纲等,虽怒目而视,急切地想反驳,但汪黄一党显然有备而来,句句不离“陛下安危”、“宗庙社稷”,占据了道德高地,一时竟难以找到最有力的突破口。
刘禅端坐不动,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汪黄党羽,系统“忠诚度显影”功能虽未稳定触发,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名为“忧国”实为“惧死”和“争权”的浓烈恶意!尤其是当他目光扫过跪在人群前列、看似同样“忧心忡忡”的青袍言官柳承志时,对方低垂的眼帘下,那抹隐藏极深的阴冷算计,仿佛毒蛇吐信!
【系统提示(模糊):检测到高强度群体性“潜在威胁”倾向。核心目标:柳承志(高度敌意波动)。】——一行淡金文字在视野边缘急促闪烁了一下。
就在这时,柳承志动了。他并未随大流呼喊,而是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沉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陛下,诸公拳拳之心,皆为国家计。汴梁之胜,固可振奋人心,然粘罕之怒,必如雷霆!宗留守年事己高,汴梁之战己耗其心血,恐难再当大任。岳统制勇则勇矣,然资历尚浅,骤掌重兵,汴梁诸军,岂能尽服?一旦军心不稳,强敌压境,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锋一转,矛头首指核心:“况且,臣近日听闻,陛下似对北归之臣秦桧,寄予厚望?甚至不惜密调御营、联络水师?陛下!秦桧此人,在金营数年,身份暧昧不明,归途更是蹊跷!焉知其非金人苦肉之计,派来乱我朝纲、惑乱圣听之奸细?陛下如此兴师动众,为一‘可疑’之秦桧,而置自身安危、国家根本于不顾,臣……实难理解!亦恐寒了前方浴血将士之心啊!”
柳承志这番话,阴毒至极!不仅否定了汴梁大捷的意义,质疑了宗泽和岳飞的能力,更将矛头首接指向了刘禅正在秘密进行的接应计划!暗示刘禅为了一个“奸细”秦桧,不顾自身和社稷安危!其用心之险恶,挑拨离间之狠毒,令李纲等主战派勃然变色!
“柳承志!你血口喷人!”李纲怒发冲冠,出列厉声驳斥,“秦学士忍辱负重,携金国虚实而归,此乃忠义之举!陛下洞察秋毫,自有圣断!岂容你在此妄加揣测,离间君臣?!”
“李相息怒,”柳承志故作惶恐地躬身,语气却依旧阴冷,“下官只是据实而言,忧心国事。秦桧忠奸,自有公论。然陛下安危,乃天下第一要务!值此危难之际,不思稳固根本,反而为一个归期未定、身份存疑之人劳师动众,甚至可能引来金贼追兵,危及应天!此等轻重缓急,难道不该辨明吗?移驾扬州,暂避锋芒,积蓄力量,方是稳妥之道!请陛下明鉴!”
汪伯彦、黄潜善立刻附和:“柳御史所言极是!陛下安危为重啊!”
“请陛下以社稷为重,移驾扬州!”
“请陛下移驾!”
跪请之声,再次甚嚣尘上。刘禅看着柳承志那张看似忠厚、实则包藏祸心的脸,看着汪黄一党那副“忧国忧民”实则贪生怕死的嘴脸,胸中的怒火如同压抑的火山,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他们不仅想逃,还想彻底掐灭相父归来的希望!还想污蔑相父的清白!
他缓缓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属于帝王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金銮殿。喧闹的逼宫之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惊疑不定地望向龙椅。
刘禅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汪伯彦、黄潜善,最终定格在柳承志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