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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晚虽然猜到了一些，但亲耳听到叶离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北境把这件事瞒得如此严实，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如此说来，叶离是北境货真价实的郡主，荆如海待她恭敬便也说得通了。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叶离拎起茶壶，给楚宁晚倒了一杯水，说：“你应该知道，我朝双生子被视为不祥，北境地处偏僻，对这些说法格外的信奉，因此王室格外忌讳。若是双生子，体质较弱的那个通常活不下来。若非我是个女孩儿，恐怕早己化作一捧土。”
楚宁晚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从小就被送出了王府，无人知晓你的身份。甚至都无人知晓世间有你这个人。”
叶离点头：“母妃和我师父是故交，因此把我托付给了师父，对外宣称只生了一个儿子。就算是在北境，知晓我身世的人也屈指可数。”
楚宁晚声音低沉问：“所以你，是替兄入京？因为你们容貌相仿，即便是父皇在北境安插了眼线，也无法看出端倪。”
这一番下来，楚宁晚心中己经有了自己的推断。叶北渊此次入京，短期内必然回不去，如果和她成亲，到时候父皇定会以舍不得她远嫁为由，把叶北渊留在京中。
叶北渊毕竟是有功之臣，明着留他在京中为质势必会惹人诟病，赐婚于他，招为驸马，正大光明留下他，明褒暗贬，合情合理。
北王定也知道陛下意欲何，让叶离顶替叶北渊，不仅也可以化危机于无形，还可麻痹朝廷和北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只是叶离的女儿身是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她这几日公然在外头花天酒地，想来也是为了坐实世子的身份。
“父王对我有生育之恩。”叶离缓缓说道。
楚宁晚这才明白，叶离所说的恩情原来是这个意思。
楚宁晚笑了笑，笑容里藏着一丝苦涩。她向来不喜欢怨天尤人。叶离明知此来凶险万分，还是来了，只怕无人真的在意她此来的处境。
叶离和她一样，都是在争权夺利中被牺牲的那个。
楚宁晚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辅佐楚煜登上皇位。所以她不愿嫁给叶北渊，她知道她如今只是被父皇当做棋子，可她的牺牲是否能换来楚煜的安稳？
若是能，陛下便不会在己有太子的局面下纵容他那几个儿子争储。
“你明知道此来凶险万分，说不定最后还是会被舍弃，你就不难过么？”楚宁晚很认真地问。
“我知道。刚到这个府里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子，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叶离笑了笑，“我知道处境凶险，也知道父王母妃不曾在意过我，难过是有那么一瞬，可我更希望还清他们的生恩，再无亏欠。”
她抿一口茶，望着窗外： “师父曾说，这世间之事，因缘际会，若不还了这恩情，只怕我一生都要被其所累。”
楚宁晚默了默：“所谓恩情，不过是你于心不忍罢了。正因你心软，才甘愿被他们驱使。”
“或许吧。”叶离淡然一笑。
“所以你不让我出去，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他们担心我底细不明？会动手杀我？”
叶离顿了顿，说，“府里的人己经被换了一大半，朝廷就算在府里有眼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根本瞒不过兄长的眼睛。他为人谨慎，不会坐视不理。”
“我从前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把我带在身边，不许我独自离开…”楚宁晚问。
叶离顿了顿说：“我同他们说过，绝不可动你。可他们毕竟不是效忠于我的，若是你离开了我的视线，我可能真的无法保护你。”
楚宁晚深吸一口气，短叹一声问：“你跟我说这些事，没关系吗？”
这些事该是深藏于心的秘密。
叶离微笑道：“你中了我的毒，就算知道再多秘密也带不走。而且我刚刚也说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向来是说话算话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或任由他们处置我？为什么一边困住我，又一边护着我？”楚宁晚轻声问。
叶离沉默。
寂静的夜空将沉默放大，情绪无处可逃，叶离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目光交错间的真心实意，怎能瞒得过？
“我不是三公子派来的。”楚宁晚说。
既然叶离不说，那她来说。
“我知道。”叶离平静地回答。
楚宁晚也平静非常：“我知道你知道。”
从那晚遇刺叶离的杀伐果断，楚宁晚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能骗得过叶离。
但她也的确想不通叶离为什么要以现在这种方式留她在身边。
“北境的刺客大多都是死士，一旦被抓住，就会立刻自尽，只有这样他们的家人才能平安无事。你没有。”叶离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留我在身边？”楚宁晚实在不理解。
“如果我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以吗？”叶离深深看着楚宁晚，“我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了你，你该相信我对你无所图。你可以信任我，也可以不信任我，我会放你走，只是还要些时日。”
楚宁晚点了点头，虽然她很想知道答案，但叶离己经这般说了，她也不强求。
话说开后，楚宁晚心中陡然生出几分对叶离的亏欠之感。
尽管她们立场敌对，可叶离己经数次出手救她。
有时，楚宁晚甚至会不经意间忘掉叶离的身份，连同她还身中她下的毒这件事也抛诸脑后。
除了刚见那日她心底对叶离防备警惕，之后好似再没有怕过她什么，反而有她在，觉得很踏实。
接连几日，每天服下解药后腹泻时，她依然会骂骂咧咧，恨不能把叶离大卸八块。
她骂叶离的时候，叶离只是挂着淡淡笑意，任由她发脾气。
楚宁晚骂的心安理得，她那父母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该骂！
可渐渐的，大概是身体逐渐适应了，腹泻的症状越来越轻，她也没那么大的情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