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离沉声道:“荆先生,旁人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管,我只管林晚一人。”
“郡主,她如今就在你身边,正是取得她信任的好时机…”荆如海首言不讳。
纸包不住火,叶离只是没想到他们知道的如此快,她寸步不让:“先生所言何意?”
“属下命人将她绑了,待她受尽委屈折辱,郡主再英雄救美,如此一来,她定会对您死心塌地!”
“荆先生,这件事,大可不必,遇刺那日我己救了她。”
荆如海苦口婆心道:“郡主,如今正好再添一把火!还望您替北境和您父兄多做考虑!”
父兄?叶离与叶北渊是一母所生,只因双生子被视为不祥,有谶言称她二十岁前绝不能回王府,否则会对兄长不利。因此她自幼就被送到了临云山,师父怜悯她的遭遇,收她为徒。她连母妃的一口乳汁都不曾吃过。
数十年来,也只有母妃上山参禅时,才会想起她还有个女儿。
至于父兄,二十年甚至都不曾见过一面。
叶离也不怨恨。三年前,她年满二十,师父问她苦了二十载,想不想回王府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自然是不想的。
师父待她如同亲生,师姐也处处护着她,山里的日子简单纯粹。她也常跟着师傅外出做游医,行善积德。虽说清苦,倒也喜欢。
此次,若不是母妃上山恳请她相帮兄长,叶离绝对不会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先生,我与她日夜待在一处,也未暴露真实身份,待他日她安然回宫去,再见到我,难道会半点情意都无?如此难道还不够?”叶离冷淡道:“这件事,我会亲自与兄长说。”
“还望郡主三思。若郡主为难,世子也可亲为!”荆如海实在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本不想挑明,但以叶离的性格,只怕他们偷偷下手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叶离没有理会他,转身离开。
北王府如今真如龙潭虎穴一般,看来,得尽快找机会让楚宁晚离开王府,回宫里去。否则定会折在他们的阴损手段里。
只是她身上的毒,还需要几日才能完全解掉,叶离心事重重。
叶离刚走出书房,常远便匆匆过来,小声禀报道:“宫中传来消息,长公主至今尚未回宫,武帝加派出大批暗卫寻她,禁军也己调动。”
“知道了。” 叶离一步未停。
幽静院中,楚宁晚正双手托腮呆坐在石凳上,神游九霄的她丝毫未曾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叶离的声音将她飘散的思绪拢回。
楚宁晚抬起头,淡淡看了叶离一眼,摇了摇头,趴在桌上,之间画着圈。
叶离瞧出她有心事,在她身旁坐下来,问:“想家了?”
她又摇了摇头,指尖依旧画着圈,兴致缺缺:“不想家,想我弟弟。”
叶离笑着说:“那下次可别再落到我手里了。”
楚宁晚满心伤绪荡然无存,她停下动作坐起来,柳眉倒竖:“你知不知道,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叶离弯唇一笑,“还得多谢晚儿告知。”
她这厚脸皮,让人气又气不起来,恼又不值当。
楚宁晚懒得理她了:“说真的,我思来想去,你功夫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叶离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老先生一般拿腔作调:“习武可是件苦差事,多是半途而废。”
楚宁晚不死心:“我本就会些三脚猫功夫,这样学起来应该容易些吧?”
“那你想学什么?学了之后又打算用它做什么?”叶离看着她问道。
“点穴,我想学这个,能自保就行。”楚宁晚欣然回答,以为叶离答应教她了。
叶离指了指廊下那根粗壮笔首的红漆柱子,说:“那你从明日开始,每天用手指对着那根柱子戳一百下。”
“为什么?”楚宁晚看着那根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粗壮红柱,这要是戳上去,手不得废了?
“点穴靠的就是指力。你这双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又细又软,白白净净的,怎么能点住穴位?”叶离说着,将衣袖一甩,伸出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比划了两下,“这才是习武之人该有的手。”
楚宁晚学着她并拢食指和中指,比划了几下,思忖后道:“你肯定又在骗我!点穴讲究的是找准穴道,又不是靠蛮力。书里都是这么说的。”
“你爱信不信。”叶离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子,向外走去。
楚宁晚赶忙起身跟上:“又要去哪儿?”
叶离说:“府里闷,出去走走。”
“去哪儿,带我一起!”楚宁晚紧紧跟着她。
叶离弯唇道:“你倒是胆子大,昨日的事竟忘了干净?”
她不提楚宁晚险些忘了干净,壮了壮胆子:“有你在,怕什么!”
叶离头前走,她跟在后面,问:“你今日把怡红院的花魁带回来,没亮明身份?”
“自然是亮明了身份的,否则官府查封怡红院,不亮明身份,我怎能轻易把人带走。”
“我猜猜啊,你去青楼是想看看会不会被人瞧出来,把人带回来,是为了做戏给人看,我说的对么?”楚宁晚双手负在身后,跟在她后面,有些得意。
堂堂北王世子,跑去青楼还带了个花魁回府,如此明目张胆做这件事,自然是不怕人知。北境如此行事,朝中那些不满北境的官员,只怕又要口诛笔伐了。
父皇本想把她嫁给北境世子,叶北渊才到京城就如此荒唐放纵,半点没把朝廷和长公主放在眼里,大有让朝廷知难而退的意思。楚宁晚喜闻乐见。
叶离嘴角一勾,开口道:“你倒也有几分聪慧。”
“那是!”楚宁晚神色悠然,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不紧不慢地问:“你家主子吩咐你这般做的?”
叶离闻言,脖子一梗,满脸疑惑:“主子?”
对叶离来说,的是很新鲜的称呼。
楚宁晚信步前行,道:“你顶着叶北渊的身份入京,必定是北王的心腹。虽说我不清楚你们到底谋划着什么,但想必他们就是你的主子。”
她顿了顿,目光通透:“目的大概是不想娶长公主吧?”
“你知道得太多了。”叶离脸上笑意未减 ,她知道楚宁晚在试探她。
“长公主如今出了宫,我要是北王,就趁此良机动手,找到她,要么杀了她,要么软禁起来。即便怀疑到北王头上,只要做的感觉,陛下也没有法子将屎盆子硬扣给北境。”楚宁晚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前头。
叶离她在身后顿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