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心事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房间，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叶落落揉着酸涩的眼睛坐起身，昨夜的噩梦仍如阴霾般笼罩在心头。她下意识摸了摸枕边，那里放着昨夜叶浔从幽元城带回的海棠花枝，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叶落落！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一声暴喝骤然响起，赤阳长老一脚踹开房门，震得门框发出吱呀声响。老人鹤发童颜，一袭火红道袍在晨风里猎猎作响，手中桃木戒尺敲得门框“咚咚”首响，“上个月新教你的御剑术练得如何？今日若还像只坠地的麻雀，就围着白玉楼跑足三十圈！”

叶落落慌忙跳下床，趿拉着鞋子行了个礼：“师父您这破门再踹几次可就散架了！”她抓起桌上的铜镜匆匆整理发间歪扭的发带，余光瞥见镜中自己眼下的青黑，“昨儿夜里……”

“甭找借口！”赤阳长老的戒尺突然落在她肩头，却没真用力，“修仙之道，贵在勤修不辍。当年我像你这般大时……”

“己经是门派最年轻的长老了，徒儿都能背下来啦！”叶落落吐了吐舌头，突然瞥见老人袖中藏着的瓷瓶，“师父又偷偷去药阁顺灵药啦？被玄清师叔发现又要念叨您三天三夜。”

赤阳长老老脸一红，将瓷瓶往袖中塞得更深：“少胡说！这是……这是为师自己炼的补气丹！”他别过脸咳嗽两声，“快些收拾，半个时辰后去演武场。”

待老人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叶落落才敛了笑意。她望着掌心的海棠花瓣，想起昨夜梦中赤阳长老白发染血的模样，心头泛起一阵酸涩。铜镜里，晨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光晕，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若噩梦成真，她真能护得住这些人吗？

演武场上，阮小棠正举着半人高的石锁来回抛掷，额间碎发被汗水浸湿，见叶落落走来，立刻咧着嘴晃了晃手中石锁：“落落！来比比力气！上次输给你我可不服气！”

“省省吧你，”风凌倚着机关傀儡慢条斯理擦拭弩箭，耳尖泛红，“昨日是谁被师父罚去后山砍了十捆柴？”他手腕轻转，弩机发出“咔嗒”声响，精巧的齿轮咬合声在晨雾中格外清晰。

云绾今日却有些反常。她倚着演武场的朱漆廊柱，曼陀罗发钗在晨风里轻轻摇晃，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她低垂的睫毛若隐若现。往日明艳动人的少女此刻紧攥着裙摆，绣着流云纹的袖口下，手指关节泛着青白。

“云绾？”叶落落悄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绾猛地回过神，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没什么，只是昨夜……”她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悠扬的晨钟。轩辕鸣踏着钟声走来，白衣胜雪，腰间星辰玉佩泛着微光，仍是那副骄傲模样：“磨蹭什么？今日夫子要讲《玄天符箓精要》，若谁拖了本少主的后腿……”

“知道啦，轩辕小少爷。”阮小棠扛起石锁撞了撞他肩膀，“再废话，本姑娘就把你这张臭脸打成猪头！”

众人笑闹着朝学堂走去。叶落落故意放慢脚步，与云绾并肩而行。晨光穿过廊下的紫藤花架，在两人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她压低声音：“云绾，若有心事，不妨与我说说？”

云绾张了张嘴，却在看到轩辕鸣回头催促的身影时摇了摇头：“当真无事。”她加快脚步追上众人，发间曼陀罗发钗上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午膳时分，白玉楼的膳堂飘来阵阵饭菜香。阮小棠正大快朵颐，风凌默默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青菜，轩辕鸣嫌弃地拨弄着碗中米饭：“这厨子的手艺愈发退步了，还不如仙盟膳堂的……”

“就你事儿多！”阮小棠腮帮子鼓鼓的，“有本事你自己做啊！”

叶落落咬着筷子，目光不时扫向对面的云绾。少女几乎没动筷子，只是用银匙无意识搅动着碗里的莲子羹。当她的目光与叶落落相撞时，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轻声道：“落落，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沿着白玉楼后的竹林小径漫步。春日的阳光透过竹叶间隙洒落，在青石板上绘出斑驳光影。云绾停下脚步，指尖抚过竹节上的刻痕——那是去年她们几个偷偷刻下的名字。

“我前日收到家书，”云绾的声音发颤，“云家……要我回去联姻。”她摘下曼陀罗发钗，着精致的雕花，“对方是雷家大公子，据说与仙盟来往密切。父亲说，这是巩固家族地位的良机。”

叶落落愣在原地。原著中并未提及这段情节，此刻看着云绾泛红的眼眶，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与无奈。她想起昨夜的噩梦，想起云绾在战火中坠落的曼陀罗发钗，心头涌起一阵恐慌。

“你……你打算怎么办？”

云绾将发钗重新别回发间，挺首脊背，眼尾朱砂痣艳若滴血：“我既入了白玉楼，便不会任人摆布。只是……”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父亲的信中提到，若我执意抗命，云家恐有灾祸。”

竹叶沙沙作响，似是在回应少女的叹息。叶落落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不能再像昨夜梦中那样，只能做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就算这是既定的剧情，就算她是个穿越者，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为命运而挣扎的挚友。

“云绾莫要急，”叶落落轻声道，“我们一起想办法。白玉楼上下皆是你的后盾，轩辕鸣身为仙盟少主，或许能从中斡旋……”

云绾突然转身抱住她，发间的曼陀罗香气萦绕在鼻尖：“落落，谢谢你。”她的声音闷闷的，“我本不愿将你们牵扯进来，可当我看到你昨夜在演武场望向我的眼神，就知道……”

夕阳的余晖为竹林镀上一层暖色。两人相视而笑，叶落落心中却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未知与艰险，她都要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就算要与原著为敌，就算要对抗所谓的“天命”，她也绝不让噩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