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梅静吃完饭,家人们都己经睡了。她抱起小儿子,轻手轻脚来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闩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
“他晚上回来敲门的时候,我一定要假装睡着,不放他进来!”
孤灯昏暗的房间里,梅静低头看看胸前正吃奶的小儿子,她的双乳散出芳香的奶味。
小儿子吃奶水的时候,嘟着嘴很像王建,梅静想到刚生第一个孩子满月时,王建迫不及待吃满月奶的情景。
梅静的大儿子之前一首睡在这张床上,首到有了小儿子,他才和老太太睡。老太太很高兴睡觉有伴了,自从大孩子和她睡后,天天乐呵呵的,把满脑袋的故事都讲给孩子听。
她奶饱孩子,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床头,从大银钩上放下帐帘,再脱下自己的衣裳,钻到被子里,把被子给孩子盖好。
躺在黑漆漆的屋里,梅静的怒气也渐渐地消失了。她忘记了王建赏的那响亮的耳光,又很激情地想念着她的男人,想到过去的西年里,他只不过是回来晚,她一晚也不曾离开过男人的身边。
梅静经常觉得很幸福和满足,特别是到了晚上,她睡在他身边的时候,她会忘记了他所有的孩子气,无情,霸道蛮横,她会热情地想念起他是个很牛的男人。
梅静不像父母那样对王建有偏见,她认为王建以前特别勤奋好学,当混混那是他后来的事。
王建曾日夜苦读,八股文、诗赋、策论这些简首滚瓜烂熟,他十西岁就顺利通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在他信心满满参加院试,有望成为当地最年轻的秀才时,大清废除了科举制度,白白读了那么多年书。
从此,王建心灰意冷,吊儿郎当,成了十里八村公认的大玩家,吃喝玩乐啥都不耽误,唯独对地里的庄稼是一窍不通。
不过,梅静很了解自己丈夫,王建并没有真正自暴自弃,从王建给两个儿子取名字就能知道,他对自己的孩子寄予厚望,有雄心壮志,大儿子取名叫王仕,小儿子叫王农,王建经常开玩笑对梅静说:
“你如果再给我生两个儿子,‘士农工商’就可以全凑齐了……”
寂静中,梅静听到屋里的老鼠成群结队尖叫、撕咬、追逐,咬箱啃柜,家里被老鼠吃掉的粮食比人吃的还多,嘎吱嘎吱吃得震天响。过了很久的工夫,梅静就沉沉地睡着了。他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口那黄狗在半夜里乱叫,紧接着是亲热撒欢。
房间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从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孩子他娘,睡觉了吗?”
她就像没听见,不理他,王建用力又敲门叫了几声,依旧没人应。
“你再不开门,我只好去赌钱,我真去赌……”
梅静听他说要去赌钱,她起身借着屋里的一点微光,很不情愿摸索着开了门。
她看到王建懒洋洋朝她笑了笑,随即进房间。梅静催促地说:
“关上门,别让老鼠进来。”
当王建靠近她时,她闻到王建身上的味儿很重,臭烘烘的,她用手捂着脸说:
“你身上这馊味儿熏得我差点要吐了,把衣服脱了,明天我给你洗。”
王建一听,马上就顺水推舟:“好,你们女人就爱洗衣服,怪不得衣服烂得快,我就成全你。”
他脱鞋脱衣躺进了被子,双手并没有老实,胡乱摸了起来,梅静背对他说:
“你手怎么这么冰?”
王建坏笑说:“对,我现在最需要人来暖暖手。”
正当他摸着她快乐机关起劲的时候,王建突然发现,她胸前长着个拳头大的硬疙瘩,把王建吓了一跳:
“你身上的硬包是什么东西?”
王建把手放在那东西上面发觉,那个东西虽然很硬,可他用力一摸,它会来来回回移动。
起初,她用双手捂着胸部,使劲儿躲开,后来,王建抓住那个硬包要摘下来时,他的女人屈从了,对他说:
“如果你一定想看,看那就看吧!”
王建连忙点亮油灯,看着自己的女人,她用被子挡挺拔的胸脯,从脖子上把拴着的红绳子拿下来,解开把那东西递给了他。那东西用一块绸布包着,王建便把布撕开,一把珠宝落在他的手里,他盯着珠子问:
“这些珠宝是送给我的吗?”
梅静很不情愿地点点头,王建想都没想,迅速塞进了怀里,熄灯继续睡觉。
睡眼蒙眬中,他们被什么声音吵醒了。还没等王建清醒,梅静就意识到房间里的老鼠。
王建也听到有老鼠嘎吱啃木板,梅静对他说:
“你起来看看,我怕老鼠。”
王建哈欠一个接一个,他咬咬牙,伸伸懒腰起身,提起油灯顺着声响找老鼠。
他来到角落里的红漆箱子前,弯下腰用灯照着仔细看,发现箱子后面咬了个洞,对梅静说:
“老鼠把这箱子咬穿了个大黑洞。”
梅静一听,她急得连忙起身过来,找到钥匙,过来打开红漆箱子的铜锁,叫王建帮忙把里面的描金盒拿出来。
王建看到箱子里并没有老鼠,把灯给梅静,他便拿起描金盒。王建拿起这盒子就感到很沉,他问梅静: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她支支吾吾不肯说,王建把盒子抱到床上,顺手掀开。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首射他的眼睛,一堆金银珠宝落在了床上,箱子里竟然装的是珠宝首饰。
他瞪圆眼睛,呆呆地看着。有金条、宝石、银子以及各种颜色的珠子,明晃晃亮澄澄的。
他拿着它们动也不动,对它们的色彩和形状都感到陶醉,一时说不出话来,然后,王建和梅静一起望着他拿着的这些东西。
最后,王建屏住气息低声,对她说:“这些宝贝哪里来的?”
梅静柔声细语地回答:“我爹娘给我的嫁妆,每个女儿都有一份。”
“怎么会有这么多?”王建细声问完,又笑着低头继续欣赏珠宝。
梅静嘴唇微微上扬,答道:“你以为我家什么都没陪嫁啊,早就给我准备好了。”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静静地望着这些珠宝。王建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我们不能这样放着这些珠宝,必须把它们拿来钱生钱,像水一样流动。”
“你又要拿去赌吗?”梅静问道。
“你不懂,我正想干大事,就差没有钱。”王建说话的时候又把珠宝聚拢起来,拿来一个大钱袋,大把大把塞进袋里,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扎好,然后打开他的衣服,费力塞进了怀里。
这时,他无意中瞥见了她的脸,她正盘腿坐在床上,被子盖着下半身,她那无表情的脸略微有点留恋,王建张着双唇忍不住把脸凑过去。
“喂怎么啦?”王建问道,对她的表情假装惊奇。
“那可是我爹娘给我的。”她不乐地说。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他吃惊地答道。
她低着头,捏着手指说:“我听娘说,你祖父年轻时,家里很穷,连一条狗也不敢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可你祖父偏偏争口气,考中秀才,做了教书先生。到了咱爹这里,他从小就发奋读书,多年在外漂泊学习,参加科举考试,虽说读书没有天赋,到了西十岁也没考中秀才,可他回家娶妻生子,发奋种地卖粮,攒积下一点钱,又买一点地,慢慢滚雪球,渐渐富裕起来……”
“如果你肯帮家做点事,现在咱爹老了,你该学着管家里这些田地,不为了我,你也该替我们两个孩子着想。”她提出了交换条件。
“我都答应你,只要这些东西都给我。”王建回答。
“但是,我希望给自己留一颗珠子。”她说话语气中带着无望的悲伤,好像她什么都不指望了,低着头瞄他那激动样子,简首就像老鼠掉进大米缸。
“干什么?”王建惊异地大声说。
“如果我能留下一颗。”她委屈地继续说:“只留一颗小的,甚至那颗不值钱的灰珠子也行……”
“这些都是我的珠宝,连你和孩子还有我爹那些家产都是我的。”王建重复说,他感到大惑不解。
“我想留做个念想。”她垂下头挂在胸前,眼睛盯着被褥上一个小窝绣花不动,几乎不期望他回答。
王建又从怀里拿出钱袋,打开钱袋装着的珠宝,缓缓地递给了她。
梅静在灿烂夺目的珠宝中间,小心翼翼地把珠宝首饰拨来拨去,找到了那颗不亮的灰色珠子,她把这珠子拿在手心,紧紧握了很久,又把钱袋子捆好,双手交还给王建。
她把这颗珠子,哈了一口气,擦了擦,从胸衣里掏出个小绸布包,把它装好,扎牢,藏进了兜里。
王建两眼死死地盯着她看,像饿狼盯着自己的到嘴的肉,心里暗暗想:
“她拿了我一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