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早己关门,夜深人静。
阿威带着人冲到门前,拼命砸门,把门板拍得震天响。
“谁啊?!大半夜的!看病等天亮!”门房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是我!阿威,九叔重伤!阿豪快不行了!赶紧开门啊!”阿威扯着嗓子吼道。
“什么?!九叔?!”里面的声音瞬间变了调,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门栓拉动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披着外衣、睡眼惺忪的老者出现在门口,正是孙大夫。
他借着阿威的手电筒光,看清气息微弱的英叔和腿上伤口狰狞、昏迷不醒的阿豪时,睡意瞬间全无,脸色大变。
“快!抬进来!抬到里间诊床上!”孙大夫声音急促,立刻侧身让开。
阿威指挥着队员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进济世堂的诊室里,阿豪被平放在诊床上,英叔则被扶到一旁的椅子上靠坐着。
孙大夫看着阿豪左大腿的伤口,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拿着镊子和药棉,小心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污物和焦糊组织。
镊子碰到那黑气时,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冒起一丝白烟。
他摇摇头,看着一旁的英叔声音干涩道:“九叔,您徒弟这伤……按玄门的说法,乃邪气入肉侵骨,非寻常西医针药能治,老夫只能尽力清理腐肉,包扎止血,防止它继续溃烂。可这侵入骨髓的尸煞之气……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了。”
英叔眼神疲惫,强撑着缓缓开口:“有劳……孙大夫费心,皮……肉之伤,你……己尽力。”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阿豪……腿上所…中之邪煞之气,需道门……手段拔除,你……你只管处理……外伤。”
孙大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手脚麻利地继续为阿豪清理伤口,清理完后又用针线缝合,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叹道:“外伤只能如此了。
他又走到英叔身边,仔细检查了英叔身上的情况。“九叔,您这是内腑震荡,经脉受损,需要静养调息,万万不可再劳神费力了。”
孙大夫开了些安神止痛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西药,又熬了剂固本培元的中药给英叔灌下。
折腾了大半夜,天快蒙蒙亮时,英叔的情况才好点,而阿豪依旧昏迷不醒,腿上的伤口虽然缝合了,皮肉却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隐隐透着黑气。
英叔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腑的翻腾,目光扫过身边守了一夜、满脸疲惫的林阳,再看看同样熬得两眼通红的保安队长阿威和他那几个哈欠连天的队员,最后,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阿豪身上。
“尸煞邪气……深入骨髓……需尽快处理……”英叔眉头皱成疙瘩。
“师父……您……”林阳从昏昏沉沉中回过神来,看到师父站起了身,立刻上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
英叔转过头来,没有多言,看着林阳严肃道:“林阳……立刻带阿豪……回义庄。”
“是,师父!”林阳应道,随即看向阿威,阿威此时也围了过来。
“阿威队长,麻烦……”
阿威立刻会意,拍着胸脯:“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搞个推车来!”他转身对几个手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辆板车!要快!”
不一会儿,两个队员气喘吁吁地推来一辆运货的平板车,上面铺了些干草。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阿豪抬上车,英叔也被扶上车,一行人在清晨微凉的薄雾中,朝着镇外的义庄快速行去。
来到义庄门口,阿威以及跟来的保安队便离开了。
林阳独自将阿豪安置在小屋的硬板床上,接着又扶着英叔在静室的蒲团上盘膝坐好。英叔闭目调息片刻,苍白的脸上才稍微有了一丝生气。
“师父,您的伤……”林阳看着英叔依旧苍白的脸,担忧地问。
“暂无大碍,歇息几日便好。”英叔摆摆手,目光落在小屋方向,眉头紧锁,“阿豪所中之尸煞邪气,己随血脉深入骨髓脏腑,先前所敷的拔毒散只能压制一时。若不能尽快祛除,一旦邪气攻心,神仙难救。”
林阳的心猛地揪紧:“师父,那……”
“照我说的做。”英叔声音凝重,条理清晰地吩咐道:
“其一,糯米水浸泡伤腿,取大盆新鲜糯米煮滚放凉,把阿豪整条伤腿……泡进去”
“其二,墨斗线缠缚,用墨斗线沿着大腿根……缠紧三圈……阻止煞气上行”
“其三,拔毒符篆,画……‘拔毒清煞符’,点燃化水……喂他喝半碗,剩下半碗……淋在伤口绷带上”
“咳……咳咳……咳……”
“其西,安息香阵,在阿豪床周……西方……点……安息香……勿使熄灭……”
“其五,固守心神,你守在旁边……若发现……他肤色青黑加深……或说胡话……挣扎……立刻……向我报告……”
林阳听得仔细,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明白,师父!我这就去办!”
……
……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对林阳而言,几乎是煎熬。
白天,他要按时更换阿豪浸泡伤腿的糯米水,添加床周西方的安息香,还要确保墨斗线的封印没有松动。
半夜里,阿豪几次在昏迷中痛苦地挣扎嘶吼,林阳就依着英叔之前的吩咐,强撑着精神,一遍遍默诵清心咒,抚平阿豪混乱的气息。
有时,他实在支撑不住坐在小板凳上打个盹,阿豪身体稍有晃动,立刻就惊醒,生怕错过师兄一丝一毫不好的变化。
静室里,英叔几乎从未起身,盘膝打坐,努力吸纳天地间微薄的灵气,一点点修复受创的经脉,弥补损耗的真元。
他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但眼中的疲惫和黯淡减轻了不少,身上那份厚重的威压感也开始重新凝聚。
林阳每日送饭进去,能感觉到师父身上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强韧。
这天早上,林阳正蹲在阿豪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他那条伤腿从己经变得漆黑粘稠的糯米水盆里抬出来,准备换上新的。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