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听到英叔的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他冲出洞口,外面是沉沉的夜色,只有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石料场嶙峋的怪石轮廓。
浑身的剧痛和巨大的心神消耗让林阳眼前阵阵发黑,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找到人!师父和阿豪等不起!
“谁?!站住!”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惊惧和警惕的低喝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林阳猛地抬头,借着惨淡的月光,看到两个穿着灰布保安队制服的身影正端着老套筒步枪,紧张地对着他这边。
林阳一下子就认出他们是保安队的。
“是我!林阳!九叔的徒弟!”林阳嘶哑着嗓子大喊。
“林阳?”其中一个队员眯着眼仔细辨认,火光下林阳满身尘土血污,脸色惨白如鬼,但他身上的粗布衣服和腰间隐约露出的桃木匕首确实是义庄的标识。
“你怎么弄成这样?从王木匠家出来后你们去哪了,队长找你们好久了,九叔呢?阿豪呢?”另一个队员也认出来了,枪口微微放低,但警惕未消。
“快!快叫人!师父和阿豪在里面!重伤!”林阳指着身后两块巨大条石交叠形成的三角形狭窄洞口,焦急道:“阿威队长呢?!快叫你们阿威队长带人来!要很多人!师父快不行了!”
两个队员听到林阳说的话一脸懵,但九叔在他们心中是神仙般的人物,此刻听到他重伤垂危,顿时慌了神。
“快!老六,你快跑回镇上叫队长!吹紧急哨!就说九叔在黑风岭石料场遇袭重伤,急需救援!快!”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队员还算镇定,对着同伴吼道。
“是!”那个叫老六的队员撒腿就往镇子方向狂奔,边跑边掏出个铁哨子,“哔哔——哔哔哔——!”尖锐急促的哨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远远传开。
留下的队员赶紧上前扶起的林阳:“九叔…九叔在哪?伤得重不重?阿豪呢?”
“在…在里面…一个洞里…”林阳靠着他,指着洞口,“师父被邪法打中,吐血了…阿豪腿被邪物洞穿,昏迷不醒…里面很邪门,你们…你们进去要小心…”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把大致情况说了。
队员听得心惊肉跳,握着枪的手心全是冷汗。他扶着林阳在洞口外一块大石旁坐下:“你…你先歇着,等队长带人来!我们……我们再进去。”他既担心九叔,又实在恐惧洞里的邪物。
林阳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凭自己和这个队员进去也于事无补,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运转微弱的《清心咒》,试图恢复一点体力,同时死死盯着镇子的方向。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洞内死寂一片,只有夜风掠过乱石堆的呜咽声。
林阳的心沉甸甸的,师父和阿豪苍白的面容在他眼前交替浮现,他只希望大部队能赶紧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炷香,也许是更久,远处终于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还有手电筒胡乱晃动的光束。
“这边!在这边!”留守的队员立刻跳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喊。
“九叔!九叔在哪?!”阿威的大嗓门由远及近,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他带着二十多个保安队员,人人手持火把或手电筒,背着枪,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脸上全是汗水和惊惧。
阿威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石头上气息萎靡的林阳,心头更是一紧,冲过来抓住林阳的肩膀使劲摇晃:“小子!九叔呢?!阿豪呢?!你们傍晚从王木匠家出来就不见踪影了,发生什么了?!”
林阳被他晃得头晕,强打精神快速说道:“阿威队长!师父和阿豪都在下面那个洞里!师父被南洋妖人的邪法打中,内伤很重,吐了血!阿豪左腿被邪物洞穿,昏迷不醒!里面有个血池,还有很多没完成的邪物纸人!那妖人重伤跑了!快!快下去救人!师父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血…血池?!”阿威和众队员脸色瞬间煞白,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光是这个词,就足以让他们联想到最恐怖的画面。
“妈的!管他血池尿池!九叔在里面!”阿威猛地一跺脚,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强行压下恐惧,对着手下吼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留一半人守住洞口!另一半人,跟老子进去!”
他夺过旁边队员一个最大的手电筒,一马当先,咬着牙就钻进了洞口。几个胆大的心腹队员也硬着头皮,举着火把跟了进去。
林阳挣扎着也要进去,被留守的队员死死拉住:“林兄弟,你伤得不轻,里面交给队长他们吧!”
阿威带着人冲进洞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头皮瞬间炸开!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焦糊和纸灰的怪味。
巨大的血池虽然不再沸腾,但暗红粘稠的液体在火把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池边散落着动物骨骼碎片和融化的毛发。
地上到处是燃烧过的纸灰和纸片残骸,几具被雷劈得焦黑扭曲的巨大骨架散落在血池边,触目惊心。
“我的亲娘嘞…”阿威腿一软,差点跪下去,手电筒的光柱剧烈颤抖着扫过那些血池和骨架。
“队……队长!九叔在那!”一个眼尖的队员指着血池后面倚着洞壁的身影。
阿威强压着翻腾的胃和狂跳的心,带着人踉踉跄跄绕过血池。
当火把照亮英叔苍白如纸、嘴角带血的脸庞时,阿威的眼圈瞬间红了。
“九叔!”阿威扑到英叔身边,“您……您怎么样?!您可别吓我啊!”
英叔微微睁开眼,眼神黯淡却依旧沉稳,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另一边:“阿…阿豪…先…救他…”
“阿豪!”阿威这才注意到几丈外躺着的阿豪,看到他左大腿那个焦黑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还冒着黑气的伤口,更是魂飞魄散。
“快快快!担架!妈的,担架呢?!”阿威手忙脚乱地吼着。
队员们七手八脚地解下绑腿的布带和随身带的木棍,临时绑了副简易担架。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阿豪抬上去。
阿威则亲自和另一个壮实的队员,一左一右架起英叔,英叔每走一步都牵动内腑,额头上冷汗涔涔,但硬是咬着牙没再出声。
一行人艰难地退出了那个的宛如地狱的洞穴,当重新看到夜空中的星月时,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看着担架上生死不知的阿豪和虚弱不堪的英叔,心情又沉重到了极点。
“快!抬回镇上!去济世堂找孙大夫!快!”阿威大喊着,队伍在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镇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