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东海最大歌舞厅万乐坊,霓虹灯牌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一片胭脂色的光晕。
李云祥靠在歌舞厅一旁,第三次看向手表,九点一刻,喀莎的夜场演出该结束了。
“云祥哥!”喀莎裹着孔雀蓝的披肩小跑出来,舞台妆还没卸净,眼尾的金粉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等很久了?”
李云祥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小皮箱:“今天怎么…”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撕裂夜色,一辆纯黑摩托野兽般驶来,在距离他们三步之遥猛地刹住。
骑手摘下头盔,淡金色短发在风中乱翘,敖丙左耳的钻石耳钉正对着李云祥闪烁。
“哟,巧啊,李工头。”
敖丙长腿一跨下了摩托,皮手套抚过被头盔压乱的头发。
晚上他换了件暗红色丝绒西装,领口别着枚蓝宝石领针,领口还是一样大开,能看见白白的胸脯。
喀莎突然抓紧李云祥的手臂:“他、他是…”
“德家三少爷。”李云祥不动声色地将喀莎护到身后,“这么晚了也来看表演?”
敖丙的目光在喀莎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笑了:“你的小女朋友比舞台上的有趣。”
他转向李云祥,从内袋掏出个鎏金烟盒,“来谈生意,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她做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叩烟盒,一支雪白的香烟应声弹出。
敖丙低头衔住,另一只手己经掏出镀金打火机。
打火机在指尖翻了个花,“叮——”的一声脆响,火苗窜起,他微微低头,将他长睫映出颜色。
白雾从唇间溢出,又被夜风吹散。
烟雾升腾时,敖丙眯起眼睛的样子,像极了一只餍足的猫。
“德三少爷的生意都做到歌舞厅来了?”
李云祥声音平稳,他看见敖丙吐出的烟圈在霓虹灯下变幻着颜色,最后消散在喀莎的孔雀蓝披肩上。
敖丙将香烟从唇间取下,首接按熄在烟盒表面,烫金的龙纹上顿时多了个焦黑的烙印。
“我的生意…”他随手将毁坏的烟盒抛给李云祥,“还轮不到你管。”
李云祥接住烟盒的瞬间,敖丙己经转身。
引人注目的是,在他转身的刹那,后颈处原本被衣领遮掩的皮肤上,隐约露出一截泛着金属冷光的机械结构。
那绝不是一个人类身上该有的东西。
远处,敖丙似有所觉到李云祥的目光,他停了停脚步。
但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摸了摸后颈的金属结构,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李云祥将喀莎安顿在黄包车上,目送她离开后,转身望向霓虹闪烁的歌舞厅大门。
他摸了摸怀里的烟盒,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入歌舞厅旋转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香水、烟草与酒精的奢靡气息。
大厅里,萨克斯风正吹奏着慵懒的爵士乐,李云祥的目光穿过摇曳的水晶灯与舞动的人群,捕捉到一抹暗红色身影正消失在二楼楼梯转角。
他快步跟上,皮靴踩在铺着波斯地毯的阶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二楼走廊光线昏暗,两侧包厢门上的铜牌在壁灯下泛着古旧的光泽。
最深处那间包厢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暖黄灯光。
李云祥走近时,听见里面传来冰块碰撞玻璃杯的清脆声响。
他推开门,敖丙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西装外套己经脱下搭在沙发背上。
“跟了一路,不累么?”
敖丙没有转身,只是抬手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后颈的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
在敖丙仰头的瞬间,他能够看见对方后颈处闪过一道金属冷光,那是半截露在衣领外的钢铁龙筋。
李云祥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道弧线。
“怎么,还不走是要喝一杯么?”敖丙终于转过身,手中的水晶杯折射着灯光。
李云祥没有接话。
他注意到茶几上的酒瓶己经空了大半,瓶身上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敖丙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节奏与远处歌舞厅飘来的爵士乐微妙地重合。
他在等李云祥开口。
“今天的事…谢谢你。”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敖丙掀起眼皮看向李云祥,长睫在灯光下镀着一层暖色,眼里没什么情绪。
“就这么简单?”他笑了,将酒杯搁在茶几上。
李云祥站在原地没动。
歌舞厅的爵士乐换了一首更缠绵的曲子,萨克斯风的声音像条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两人之间的沉默里。
“那德三少爷想听什么?”李云祥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要我跪下来道谢?还是…”
“我要你留下。”
敖丙站起身,他向前迈了一步,李云祥不自觉地绷紧了背脊。
“为我做事。”
李云祥的瞳孔微微收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敖丙站得太近,近到他能看清对方那双眼睛里的玩味,能闻到威士忌混合着古龙香的独特气息。
“为你做事?德三少爷还缺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