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吕星与王腾盘腿对坐在训练场中央。
晨风掠过木叶村内外郁郁葱葱的树冠,沙沙声里裹着蝉鸣,谱成夏日特有的和弦。
"听说你在自行修炼查克拉?"麻吕星捻着胡须,"说说看,感知到多少能量流动?"
王腾垂头盯着膝头的草屑。
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蚊蚋般的低语:"完全...没感觉。"最后三个字几乎要融化在风里。
体术投掷术理论知识——那些能靠汗水弥补的领域,他总归能跌跌撞撞摸到门槛。
唯独查克拉像是深井中的月亮,无论如何探手都触不到水面。
突然有根冰锥刺进后颈。
这个被刻意回避的念头首次清晰浮现:如果根本没有那口井呢?
[不可能!]指甲掐进掌心,[活物都有查克拉!]
[但你不是这里的人啊。
]心底有个声音幽幽接口,像蛇信擦过耳廓。
[这具身体是原装的!]他在识海里嘶吼,[血肉骨骼都是货真价实!]
[然后呢?]那声音突然贴近,毒液般的低语渗进每道思维褶皱,[查克拉是肉体能量和精神能量的结合。
身体倒是原装货,可你那异世之魂连不上本世界的灵性频道吧?外来者就该...]
碎发遮盖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突然剧烈咳嗽,仿佛要把这个念头从肺里驱逐出去。
刺骨的念头比寒冬晨泳更锥心,激得他一个激灵。
在这方天地里做不了忍者——单是想想就让他喉头发紧。
世上不会提炼查克拉的庸人海了去了,但那是他绝不愿涉足的芸芸众生。
耳鸣声尖锐地撕扯着神经,视野里腾起雾蒙蒙的涟漪。
清晨喝的牛奶在胃里翻江倒海,喉头泛着酸苦。
训练场在视野里坍缩成逼仄的囚笼,肺叶徒劳翕动却吸不进半分氧气。
朝阳暗成残烛,叶浪轰鸣如雷,晨风裹着铅块压上脊背。
王腾死死抠着手臂。
这副躯壳根本不是他的。
他像披着人皮的窃贼,恨不能当场扒了这层皮囊。
逃出去...立刻逃...
"王腾!"
苍老的喝声劈开混沌。
肩头传来枯藤般遒劲的力道。
少年猛然抬头,瞳仁瞪得滚圆,活像见了催命无常。
不过瞬息之间,他整个人像是从沸锅里捞出来,额发散乱地滴着冷汗。
麻吕星见王腾浑身发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平放在草地上。
王腾仰望着蓝天,胸膛剧烈起伏——天幕仿佛要塌下来似的,他立刻蜷成虾米状。
"王腾,听得见吗?!"
麻吕星双手翻飞结印,一把扣住王腾脑袋,掌心紧贴他太阳穴。
医疗忍术的绿光在掌间亮起,可王腾呼吸仍像破风箱般急促,全身筋肉突突首跳,活像要挣破皮囊。
"孩子,专心听我声音!"
麻吕星眉头拧成疙瘩。
忍术竟不奏效。
他盯着痛苦挣扎的少年看了两秒,猛地撤去查克拉,抱起人就往训练场外冲。
———
医院病床旁,麻吕星望着熟睡的王腾长叹口气。
一小时前这张脸还疼得扭曲变形,此刻却呼吸平稳。
老头揉着眉心:变故来得太急,他全程凭着几十年忍者的本能行动,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麻吕星懊恼地抓了抓白发。
本该送平民医院,自己却鬼使神差冲进了忍者病栋——王腾毕竟还没注册忍者籍啊。
多亏值班的伊藤班长通融,才让这孩子暂时占着病床,等醒了再转院治疗。
"转院..."老头望着心电图嘟囔。
最好用不着这程序。
可都西天了,少年依旧沉睡不醒。
那天刚冲进医院大门,王腾就彻底昏死过去,再没睁过眼。
究竟怎么回事?麻吕星凝视着少年凹陷的眼窝。
明明训练时看着还好,就是有点蔫,怎么突然就抱头打滚汗如雨下?全身检查不见外伤,医疗忍术也镇不住剧痛。
要么是病症超出忍术治疗范畴,要么...是痛楚猛烈到他的医术根本压不住。
"哪个都不是好兆头啊。"
麻吕星闻声转头,膝盖刚要触地就被托住。
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甩着宽袖迈入病房:"说过多少次,老骨头就别行大礼了。"
披着红色羽织的老者踱到床前。
病房门口杵着个脸上带蜈蚣状伤疤的忍者,正警惕地扫视走廊。
麻吕星余光瞥见窗外檐角闪过暗部面具的反光——火影出巡果然前呼后拥。
日斩着烟斗打量昏睡的王腾:"难得见你收徒啊,小楠木。"烟丝在指间窸窣作响,"这孩子资质如何?"
病房门口传来提醒:"火影大人,医院禁烟。"
日斩刚摸出烟斗的手顿了顿,自嘲地笑着揣回衣襟:"老毛病了,见笑。"
"这孩子是...?"三代目烟嗓里带着砂纸般的粗粝。
麻吕星躬身回禀:"前些日子收的预备生,本想着教些粗浅体术..."他瞥见火影绣着焰纹的袖口微动,忙补上半句,"姓春野的远亲。"
"忍校生?"三代目尾音扬起,枯枝般的手指搭上王腾腕脉,"查克拉紊乱成这样..."
西天前的诊疗记录在病床前飘摇。
麻吕星涩声禀报:"两拨医疗班都查不出病灶,只说脉象平和,待他自醒。"
窗棂暗影里,三代目的护额泛着冷光:"肉身无碍,怕是灵台有变。"他转向门外,"传当值山中族人——精神秘术总该探得些端倪。"
"火、火影大人..."麻吕星忙不迭要行大礼,三代目己经托住他手肘,"这孩子的事,老朽记下了。"
老头喉结上下滚动:"这份恩情重得秤砣都要压弯了,等王腾醒了..."他望着少年凹陷的颧骨,"定让他给您磕三个响头。"
日斩烟斗敲在掌心咯咯响:"木叶的活宝贝,哪个忍心糟践?"忽然话锋一转,"倒是你,几十年没收过徒弟了吧?"
麻吕星指节捏得发白。
病床上王腾睫毛忽然轻颤,在青黑的眼窝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孤儿院里捡的野雀儿,"他哑着嗓子,"开春那日蹲在慰灵碑前啃冷饭团,后脖颈晒脱了皮..."
三代目眸光闪了闪。
麻吕星突然单膝点地:"是机缘巧合,也是天命使然。既然捡回来了,断没有半道撒手的道理。"
窗外起风了,病号服空荡荡的袖管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