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欢呼,在凌风倒下的那一刻,就卡在了所有人的喉咙里。
狂喜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恐慌。他们刚刚目睹了神迹的诞生,也目睹了创造神迹的“凡人”的陨落。如果敌人再次攻击,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指望?
“医师!快!带他去医疗区!”凯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一把推开围上来的胖子,大声命令着。两名医护兵立刻抬着担架冲了过来。
胖子跌跌撞撞地跟在旁边,看着担架上凌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他鼻翼下那道己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他那总是带着一丝滑稽的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茫然。他宁愿回到那个大家一起在混乱中逃命的时刻,也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的朋友像现在这样,为了保护所有人,而燃尽了自己。
小女孩伊拉拉也默默地跟了上来,她的小手紧紧攥着凌风垂下担架的一根手指。没有人注意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感知的温暖白光,正从她的指尖,缓缓地渡入凌风冰冷的身体里。
凯没有跟过去。他的职责,是在战场上。
他走回那扇刚刚被修复、但依旧留有能量灼烧痕迹的主闸门前。门外的死寂,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作为一名老兵,他知道,战场上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震耳欲聋的炮火,而是进攻间歇期那令人窒息的、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意味着,敌人在观察,在分析,在思考。
“外部情况怎么样?”他通过对讲机问守在门口的士兵。
“报告队长……一切正常。不,我是说……一切安静,安静得……不正常。”
凯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走到闸门旁一个不起眼的观察口前。那是一个用超高强度的“秘银水晶”打造的观察窗,能隔绝绝大部分的物理和法则攻击。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凑了上去。
然后,他的呼吸,凝固了。
走廊里,空无一人。没有军队,没有攻城器械,甚至没有尸体。
只有一个身影。
一个男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距离闸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仿佛己经站在那里一个世纪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长风衣,身姿挺拔,看起来像个学者或艺术家,而非战士。他没有戴任何防护装置,就那么呼吸着避难所外那充满着能量乱流的空气。光线在他身边发生了微小的、肉眼可见的弯曲,让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的“毛边”。
凯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他认得这张脸。在那些被列为“绝对机密”的档案里,这张温文尔雅的、甚至堪称英俊的脸,出现的频率最高。
“变相者”的核心成员,塞拉斯(Silas),人称“构筑师”。
仿佛是察觉到了凯的窥视,塞拉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精准无比地,穿越了厚重的合金与水晶,与凯的视线,对上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那不是嘲弄,也不是挑衅。那是一种充满了好奇和赞许的、如同老师看待一个解开了难题的学生的微笑。仿佛在说:“干得不错,你们的垂死挣扎,比我想象中,更有趣一点。”
这份优雅和从容,所带来的压力,远比之前那一下下敲门的巨响,要恐怖千百倍!
凯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他明白了,对方刚才根本就没出全力,那只是在试探,在玩耍!
接着,塞拉斯动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他没有再对着闸门,而是伸向了旁边那面完好无损的、由强化水泥和复合装甲构成的、厚达三米的承重墙。
他的手掌,没有接触到墙壁。
在距离墙面还有几厘米的地方,他停住了。然后,他的五指,轻轻地,做了一个“插入”的动作。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没有能量波动。
那面坚不可摧的墙壁,在塞拉斯的手指前方,如同温水中的一块方糖,无声无息地、极其顺滑地,开始“溶解”,露出了一个刚好能容纳他手掌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孔洞。
他不是在破坏,他是在“说服”这面墙,让它相信自己“本不存在”。
凯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终于明白,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攻破”这扇门。门,墙壁,堡垒……这些基于旧世界物理法则的“概念”,在祂的面前,根本毫无意义。
塞拉斯将整只手掌,都“插入”了墙壁中,然后,他带着那抹玩味的微笑,开始发力。
他不是要攻破大门。
他要像走进自家的客厅一样,首接从墙壁里,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