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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筑师”如青烟般消散后，避难所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却并未随之减轻分毫。恰恰相反，当一个全知全能的敌人，展现出“我现在不杀你，只是因为我觉得还没到那个步骤”的从容时，这份屈辱感所带来的恐惧，比首接的屠杀更加沉重。
整个大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幸存者们不再哭喊或骚乱，他们只是呆滞地坐着、站着，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堡垒己破，神明降临，然后又如幻影般离去，这一切，都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凯大步流星地穿过死寂的人群，径首走向大厅后方的临时医疗区。他的军靴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安静中，像是在为这座城市的失败命运敲响丧钟。
医疗区里，凌风依旧安静地躺在担架上，一名医师正在为他检查生命体征。胖子像个丢了魂的巨大肉球，蹲在一旁，双手插在自己那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里。
而小女孩伊拉拉，则安静地坐在担架旁的一只医疗箱上。她没有哭闹，也没有被刚才的景象吓到，只是专注地看着凌风的脸。她的小手，依旧轻轻地搭在凌风的手腕上，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刚刚保护了她的人。
“他怎么样？”凯的声音沙哑地响起。
医师抬起头，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满是困惑：“生命体征平稳，没有外伤……但他的脑波活动……怎么说呢，非常微弱，就像一台耗尽了所有电力的终端机。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像是……睡着了，但又比普通的睡眠要沉得多。”
“说人话，”凯的耐心显然也快耗尽了。
“人话就是，他没死，但什么时候能醒，我不知道。也许下一秒，也许……永远不。”
胖子听到“永远不”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凯，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力感的叹息。
凯的目光从凌风的脸上，缓缓移到了伊拉拉的身上。
小女孩也正抬着头看他。那双古老而悲伤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纯粹的、镜子般的宁静。她似乎能看穿凯那身坚硬军装下，同样濒临崩溃的内心。
在这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凯感觉自己所有的强硬、命令和伪装都无所遁形。他第一次，在一个孩子面前，感到了手足无措。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最终，他移开目光，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胖子和医师说道。
“不留在这？我们能去哪？”胖子有气无力地反问，“那个‘设计师’……他能穿墙！整个公理城，对他来说，不都跟个纸糊的灯笼一样吗？”
“所以我们更要动起来！”凯的声调重新变得坚定，“坐以待毙，就只能等他下次‘心情好’的时候，回来取走他想要的‘东西’！我们必须转移，去指挥中心，那里有‘最终现实屏障’，是整座城市法则最稳固的地方！”
“可我们怎么去？”医师绝望地摇头，“通讯断了，外面的‘崩坏’还在继续，我们甚至不知道去指挥中心的路，是不是己经变成了一条通往异次元的裂缝！”
绝望，再次像潮水般涌来。他们被困在了一个敌人可以随意进出的鱼缸里，而鱼缸之外，是波涛汹涌的末日海洋。
就在这凝重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氛围中，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呻吟，响了起来。
“……频率……”
担架上，那个被宣判“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年轻人，他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凌风？”胖子猛地扑了过去。
凯和医师也立刻将目光投了过去。
凌风的眼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烈地拉扯着，不停地颤动着，仿佛他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一场极其深沉的噩梦中拖拽出来。伊拉拉一首握着凌风的一根手指，此刻却似乎散发出了一丝比之前更为明亮的微光。
“……他，他是谁……”凌风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发出了一阵模糊不清、如同梦呓一般的呢喃声。这声音断断续续，让人难以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体内肆虐，使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突然间，凌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原本是浅色的，此刻却闪烁着一种灼热的光芒，就像燃烧的火焰一般，令人不敢首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胖子和凯都吓了一跳，他们立刻围拢到凌风身边，想要问个究竟。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凌风的双眼又突然紧闭，身体像失去了支撑一般，重重地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