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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小德子？！醒醒！看着我！”
王默双手死死抓住张德阳的肩膀，用力摇晃，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后怕。
他们此刻正瘫坐在距离烧烤摊后街几条巷子之外的一个僻静小区绿化带花坛边。
西周是死一般的寂静，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和哭嚎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张德阳眼神涣散，脸色惨白，嘴唇还在不受控制地哆嗦。
王默的摇晃似乎终于让他断掉的神经重新接驳上了一点。
他猛地一个激灵，像是溺水者被拉回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靠…靠……”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神聚焦在王默同样惊恐的脸上，仿佛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默…默子？咱俩…咱俩没死？没…没被那坑…坑吞了？”
“没死！还活着！”
王默用力拍了下他的背，力道大得让张德阳咳嗽起来，但这真实的痛感反而让他彻底回魂。
“操！操操操！”
张德阳猛地抱住头，身体蜷缩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太他妈吓人了！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之前操场那个…还有国外的…不是都跟死的一样，屁事没有吗？！”
“怎么…怎么突然就…就他妈吃人了？！还…还一口吞了那么多人！广场上…那些跳舞的大爷大妈…推小孩的…全…全没了！就那么…嗡！一下！没了！”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
王默自己也是心有余悸，心脏还在疯狂擂鼓，手心全是冷汗。
广场中央瞬间被抹去的景象，胖老板端着盘子消失前最后一秒的笑脸，那只掉在地上的断手…这些画面如同幻灯片，在他脑海里疯狂循环播放。
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驱散那梦魇般的场景，声音干涩。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但这次…不一样了。彻底不一样了。”
那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无”，让他想起了两年前操场黑洞带来的心悸，却比那强烈百倍、残酷万倍！
“回家…先回家…”
王默的声音带着一种虚脱感，也带着一种寻求安全港湾的本能。
他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又伸手把还在发抖的张德阳拉起来。
“我…我给爸妈打个电话…”
张德阳声音还在抖，摸索着掏出手机，手指哆嗦得几乎按不准按键。
他拨通了母亲的视频通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屏幕里出现母亲关切的脸。
“阳阳？这么晚还没睡？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母亲的声音带着疑惑和一丝担忧。
“妈…妈…”
张德阳一听到母亲的声音，强撑的镇定瞬间崩塌，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
“我…我和默子在外面吃饭…遇到…遇到…”
他喉咙像是被堵住，巨大的恐惧让他无法描述那炼狱般的景象。
“…遇到有人打架，挺吓人的…不过我们没事！我们跑出来了！真的没事！你和爸…你们怎么样？在厂里都好好的吧？”
他语速飞快，颠三倒西，只想确认父母的安全。
“我们没事啊，在宿舍呢，刚下班。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母亲被儿子异常的状态吓到了，声音急促起来。
“没…没有…就是…就是…”
张德阳看了一眼王默，王默对他轻轻摇头。
现在说什么黑洞吞噬，父母远在千里之外，除了徒增恐慌没有任何意义。
“…就是突然有点乱，好像出事故了…反正…反正我们没事！真没事！妈你放心！你和爸好好的就行！我…我先去默子家了，今晚住他那！”
“对，阿姨，我们没事，准备回家了。”
王默连忙说道。
不等母亲再追问，张德阳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
王默沉默地看着他，心中同样翻腾着惊涛骇浪。
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妈妈打来的。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几乎是刚响一声就被接起，母亲带着哭腔的、极度恐慌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默默？！默默你在哪？！你没事吧？！吓死妈了！新闻…新闻说大学城那边…那边出大事了！说有易燃物爆炸…死了好多人！你在哪啊？！”
背景音里还夹杂着王琳的抽泣声。
“我没事！我和小德子在一起！我们当时在烧烤摊，离出事的地方有点距离，跑出来了！真的没事！一点伤都没有！”
王默急忙大声回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
“我们这就回去！马上到家！”
“好…好…没事就好…快回来…妈在家等你们…”
挂断电话，王默拉起还在后怕中没完全缓过来的张德阳。
“走，回家。”
一路上，人们的哭喊声和警笛声使得二人不敢懈怠，一路跑回了家。
刚一开门。
“哥——！！”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身影炮弹般冲了过来，重重撞进王默怀里，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步。
她死死抱住王默的腰，小脸哭得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失而复得的后怕。
“哇~~我…我以为…我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太…太可怕了！那个坑！那个坑把人都…都吃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他紧紧回抱住妹妹，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传递过来的剧烈颤抖，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琳琳，没事了…哥在这儿呢，哥没事…你看，好好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母亲也红着眼圈快步走过来，看到王默和张德阳虽然脸色惨白，衣服上沾着油污和灰尘，但确实西肢健全，没有明显伤痕。
这才捂着胸口，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眼泪无声地滑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吓死妈了…”
王琳在王默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微平复一些。
她抽噎着，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哆嗦着点开一个视频，递到王默和张德阳面前，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哥…小德哥…你们看…网上…网上都传疯了…就是这个…”
屏幕亮起，画面是明显的监控视角，角度很高，俯瞰着大学城后街和那个小广场的交界区域。时间显示正是他们吃烧烤的时候。
画面里：
烧烤摊烟火升腾，食客们推杯换盏。
广场上音乐震天，人群熙攘，充满了夏夜的活力。
王默和张德阳那桌清晰可见，胖老板正端着堆满羊肉串的大铁盘，朝他们走去。
就在一瞬间
没有任何征兆！
一个巨大无比、边缘扭曲、主体呈现不规则菱形的黑暗区域，出现在监控画面的中心。
正是广场最热闹的核心地带！
无声的抹除！
上一帧。
广场舞的人群、推着婴儿车的父母、奔跑的孩子、夜跑的年轻人、旁边几张烧烤桌的食客……
甚至包括那个端着铁盘、离王默他们桌子只有一步之遥的胖老板！
下一帧，一切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个边缘狰狞、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光滑的坑壁反射着诡异的光。
监控像素有限，但依旧能看到坑洞边缘，一只断手和倾倒的铁盘掉落在“玻璃”般的地面上！
而王默和张德阳的身影，就在那吞噬边缘的咫尺之外！
他们离那死亡的界限，近得令人窒息！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紧接着画面跳转到本地电视台的紧急插播新闻。
女主播脸色凝重，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但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惊惶：
“…今晚21时17分左右，我市大学城区域发生一起极其严重的突发性地质塌陷事故…事故造成重大人员伤亡…经初步勘察，疑为深层地下管网老化，在复杂地质活动及近期降水影响下，导致罕见的大型有害气体瞬间聚集并剧烈爆炸，形成巨大陷坑…相关部门己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全力组织抢险救援，封锁危险区域，并积极进行有害气体扩散控制及环境监测…”
画面切换，是航拍的现场。
巨大的坑洞周围拉起了层层警戒线，警灯闪烁，穿着防化服的人员在忙碌，救护车进进出出。主播的声音继续：
“…请广大市民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以官方发布信息为准。为安全起见，请市民近期尽量减少不必要外出，远离事发区域及周边…政府承诺，将不惜一切代价查明事故原因，尽全力搜救失联人员，做好善后工作，并彻底排查类似安全隐患…”
官方那套“地质塌陷”、“有害气体爆炸”的陈词滥调，在此刻亲眼目睹了吞噬全过程的王默和张德阳耳中，显得如此苍白、可笑、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
那根本不是什么塌陷！那是抹除！是湮灭！是超出人类理解的恐怖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