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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的离开，带走了“启明星”社区大部分的成员，也带走了那笔高达八百万的技术授权费。
这笔钱，按照林晚星的承诺，被公平地分配给了所有选择离开的人。当看着他们拿着那张数额不菲的支票，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表情时，林晚-星没有丝毫的嫉妒或不甘，只有真诚的祝福。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留下来的人，虽然只有寥寥七八个，却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愿意为同一个梦想，赌上一切的“信徒”。
空荡荡的实验室里，人心，前所未有地凝聚。
然而，现实的压力，很快就接踵而至。
没有了A组那笔授权费的支撑，光靠学校那点项目基金，对于要从零开始创造一门编程语言的“女娲”计划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就在夏晴为了团队未来的生计而焦头烂额，甚至开始准备撰写商业计划书，去参加那些创业大赛“骗”投资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堪称从天而降的“馅饼”，精准地砸到了林晚星的头上。
国内最大的通信和芯片设计巨头，“华科集团”，正式向林晚星发出了一份Offer。
当夏晴通过自己的渠道，打探到这份Offer的具体内容时，连她这个见惯了世面的富家千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年薪，一百二十万，税后。这对于一个尚未毕业的本科生而言，是绝对的天价。
职位，是新成立的“前沿技术预研部”首席科学家。华科承诺，将为她配备一个由三十名资深工程师组成的、独立的实验室团队。
最重要的是，华-科承诺，将为她的“启明星”架构及“盖亚”语言项目，在未来三年内，投入不低于五千万的研发资金，并且，允许她保留项目未来百分之十的股权分红。
这个Offer，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灯巨人，几乎完美地，解决了林晚星当前所面临的一切困境。
资金，设备，人才，平台……
所有她梦寐以求的东西，现在，都唾手可得。
她只需要点一下头，就能立刻从一个前途未卜的“草根创业者”，一步登天，成为一个手握顶级资源、背靠商业巨头的“明星科学家”。
她可以不再为钱发愁，不再为团队的生计而焦虑，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实现她那个宏大的梦想。
这，就是一条通往成功的、铺满了鲜花和红毯的康庄大道。
“去吧，晚星。”连一向支持她所有决定的夏晴，在看到这份Offer时，都忍不住动摇了，“这条件，太了。说实话，比我们自己从零开始干，要好上一万倍。也许，依附于一个强大的平台，真的是实现梦想最快的捷径。”
王浩和其他几名队员，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渴望和向往，是藏不住的。
林晚星沉默了。
她看着这份几乎无法拒绝的Offer，内心，确实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她也渴望成功，渴望让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渴望让自己的团队成员，能有一份体面而安稳的保障。
“我去参加面试。”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就像你说的，晴晴。就算不接受，我也要去亲眼看一看，他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华科集团的总部大楼，矗立在京城最繁华的CBD核心区，高耸入云，气派非凡。
林晚星穿着一身夏晴为她精心挑选的、简洁而干练的套裙，一路畅通无阻地，被带到了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
然而，当那扇厚重的、由专人推开的红木大门之后，坐在那张宽大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老板椅上的，却不是她想象中那个年过半百的华科总裁。
而是一个她只在ISCA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得过分的男人。
陆泽渊。
他穿着一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深蓝色西装，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本就深邃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
他的面前，没有摆放任何文件，只有一杯正在冒着热气的、清澈的龙井茶。
他看着走进来的林晚星，脸上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淡淡的微笑。
“林晚星同学，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天然的、让人无法抗拒的掌控力。
林晚星的心，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她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华科对A组技术的收购，这份天价的Offer，其背后真正的推动者，根本不是华科自己，而是陆泽渊，和他所代表的“渊资本”。
华科，只是他推到台前的一个“白手套”而己。
“陆总，你好。”她不卑不亢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神平静地与他对视。
“很意外？”陆泽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有点。但也在情理之中。”林晚星回答。
“哦？怎么说？”
“华科虽然强大，但他们的企业文化，是典型的‘工程实用主义’。他们不会，也没有魄力，去投资一个像‘启明星’这样，十年内都看不到回报的、高风险的理论项目。能做出这种决策的，只有真正的风险投资人。或者说，真正的赌徒。”
“哈哈哈哈……”陆泽渊闻言，第一次，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有趣。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敏锐。”
他不再绕圈子，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林晚星，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和你的项目，我非常感兴趣。我认为，你是这个时代，我所见过的，最具原创精神和颠覆潜力的技术天才。而我，可以为你提供实现梦想所需要的一切。”
他没有谈技术，也没有谈那些枯燥的条款。
他开始为林晚-星，描绘一幅无比宏大和的商业蓝图。
他谈到了资本的力量，如何能让一个好的技术，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全球市场。
他谈到了平台的价值，华科遍布全球的产业链和数以万计的工程师，将如何成为“启明星”计划最坚实的后盾。
他甚至谈到了人性的弱点，一个孤立的天才，将如何在残酷的商业斗争中，被那些无形的规则和阴谋，吞噬得一干二净。
“梦想，从来都不是真空里的乌托邦，林晚星。”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它需要依附于最强大的平台，需要最聪明的资本来为它保驾护航。你是一匹最顶级的千里马，但千里马，也需要一个最好的驯马师和一片最广阔的草原，才能尽情驰骋。而我，和渊资本，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单打独斗的个人英雄主义，在这个时代，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他的话，句句诛心。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林晚星最脆弱、最担忧的地方。
林晚星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是啊，他说的，难道不对吗？有了他的支持，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她可以不用再为钱发愁，不用再担心团队的未来，甚至不用再害怕那些来自暗处的阴谋。
她只需要，安心地，做她最擅长的事情——搞科研。
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吗？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陆泽渊以为，她己经准备点头了。
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所有的动摇，都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的坚定。
“陆总，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和您为我描绘的这幅美好蓝图。”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但我必须，拒绝您。”
陆泽渊的眉毛，第一次，微微挑了一下，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为什么？”他问，“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林晚星站起身，与这位执掌着百亿资本的商界帝王，平等地对视。
“因为，您想买的，是我的技术，是我的大脑，是‘启明星’这个可以为您带来巨大回报的‘项目’。您想把我，变成您庞大的商业帝国里，一颗最闪亮、也最听话的棋子。”
“而我，想创造的，是一个全新的‘生态’。”
“一个从底层硬件，到编程语言，再到上层应用，都由我们自己来定义和主导的、独立的、开放的生态。在这个生态里，我们不是为了服务于某个资本或某个公司，而是为了服务于所有和我们一样，渴望用技术去创造、去改变世界的开发者。”
“我的梦想，如果不能由我自己来主导，那它从被您买下的那一刻起，就己经失去了它最初的灵魂。”
她看着陆泽渊，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足以让他都为之震动的话。
“我们想做的，不是成为您帝国版图上，一颗耀眼的钻石；而是要成为，未来能与您在这张棋盘上，平等博弈的、另一位棋手。”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陆泽渊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这个来自偏远山村的、瘦弱的、一无所有的女孩。
她的身上，没有丝毫面对权力和资本时的卑微与胆怯。
只有一种如同磐石般坚硬的、不容侵犯的骄傲，和一种敢于向整个世界宣战的、无与伦比的野心。
这一刻，陆泽渊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从看待一个“极具价值的投资品”，转变为看待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找到宝了。
一个无法被驯服，也无需被驯服的，真正的、未来的“开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