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午市的忙碌刚过,灶膛里的余火发出微弱的噼啪声。林晚正和忠伯、王大柱商量着如何进一步开源节流,寻找新的食材渠道。
突然,负责采买的伙计小六子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空如也、沾满尘土的粗布口袋。
“掌…掌柜的!忠伯!柱哥!不好了!出大事了!”小六子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慌什么!慢慢说!”林晚心头猛地一沉,强自镇定。
小六子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举起那个空布袋,哭喊道:“没…没了!全没了!一颗都没有了!我跑了城里城外所有能想到的地方!货栈、药铺、散户、甚至…甚至跑到几十里外的王家集…没有!一颗茱萸都没有了!”
“什么?!”忠伯和王大柱同时惊呼,脸色剧变。
“他们…他们都说…”小六子涕泪横流,满脸绝望,“都说昨天…昨天被…被‘鲜味居’的江大公子…派人…用高出市价三倍…不,五倍…十倍的钱…全部…全部包圆了!一粒…一粒都没剩下啊!”
他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恐惧:“他们还说…江公子放了狠话…谁要是敢再卖一颗茱萸给咱们‘天下第一锅’…就是跟他过不去!跟江家过不去!要…要让人在青州城活不下去!”
“全部…包圆?”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西肢百骸都僵住了!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江砚,这个疯子!他竟然不惜动用如此庞大的财力,做出了这种损人不利己、近乎疯狂的垄断行为!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商业打压,这是要彻底扼杀她的“地狱火”!扼杀她立足的根本!
后厨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林晚,充满了惊惶、绝望和不知所措。王大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忠伯的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痛惜。没有茱萸,“地狱火”将永远熄灭!失去了这个独一无二的核心竞争力,在瘟疫肆虐、强敌环伺的环境下,“天下第一锅”还能靠什么活下去?
绝望的阴霾,如同自九幽深渊弥漫而上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毒瘴,瞬息间便吞噬了整个后厨的方寸之地。那灶膛里仅存的、微弱如残喘的火光,也仿佛被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所侵蚀,在浓稠的黑暗中瑟瑟摇曳,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将这最后一点象征生机与热力的微芒,也无情地拖入冰冷的永夜。
林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刚刚击退谣言、赢得民心的短暂胜利带来的暖意荡然无存。江砚这致命的一击,精准、狠毒、不留余地!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厨房的窗户,望向街对面那座在夕阳余晖下依旧气派非凡、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张开巨口的深渊般的“鲜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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