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的阴云笼罩州府,人心惶惶。醉仙楼的生意跌入谷底,门可罗雀。白日里,林晚强打精神,安抚员工,研究防疫措施(用沸水煮餐具,熬煮简易防疫药茶免费提供),应对谣言。但到了夜晚,疲惫和忧虑如同潮水般涌来。
鲜味居,“听雪轩”。
夜色己深,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刮过屋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江砚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没有点灯。窗外,对面醉仙楼的灯火也早己熄灭,陷入一片沉寂。然而,白日里那浓郁的、霸道的辛香气味,仿佛依旧顽固地萦绕在他的鼻尖,甚至……钻入了他的梦境。
自从那日“听雪轩”中,青墨汇报了林晚应对瘟疫的举措(熬药茶、强调卫生)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更加强烈的好奇,就在江砚心中滋生、发酵。
瘟疫流言甚嚣尘上,人心浮动。那个女子,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在第一时间采取了看似简单却有效的防疫措施?她为何如此笃定?如此……镇定?
还有那“地狱火”……那邪门的味道……
那日当众差评时,那翻滚的红汤,食客们涕泪横流却又欲罢不能的神情……尤其是王三那帮人,如同被蛊惑般的狂热……
那浓烈到蛮横的辛香气息,日夜侵扰着他的清净,挑战着他的认知极限……
厌恶,根深蒂固。排斥,发自本能。
但一种更原始的、更难以抗拒的**好奇**,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越勒越紧!
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为何能让人如此疯狂?为何……能穿透他麻木多年的味觉屏障,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心魔作祟。
白天,他可以用理智压制。可在这寂静的深夜,在瘟疫带来的死亡阴影下,在对面那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那被强行压抑的好奇心,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疯狂地冲撞着他的理智防线!
他猛地站起身,在幽暗的房间里烦躁地踱步。月白色的锦袍在黑暗中划过模糊的光影。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骨节发白。
不行!他绝不能碰那等邪物!那是对他品味和身份的亵渎!
可是……那味道……它到底……是什么感觉?
万一……它真的……只是味道浓烈些?并非邪术?
万一……自己那失灵多年的味觉……
一个疯狂的、从未有过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去尝尝!亲自尝尝!就在今晚!趁无人知晓!**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扑灭!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冰冷的寒风灌入,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檀香,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他望向对面那死寂的、破败的醉仙楼小楼,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挣扎、厌恶,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欲。
去?还是不去?
理智与心魔在激烈交锋。
最终,那被压抑到极致的好奇心,和对“未知味道”的强烈探究欲,彻底压倒了理智的堤坝!
江砚猛地关上窗户,转身走到衣架旁。他脱下象征身份的月白锦袍和狐裘,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灰扑扑的粗布短打。又翻出一条陈旧的、带着霉味的灰色头巾,将自己的头脸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凤眸。
镜中,那个高高在上、冷峻孤傲的江砚公子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身形挺拔、却透着鬼祟气息的“夜行人”。
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鲜味居,朝着对面那如同巨兽蛰伏般的醉仙楼潜行而去。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擂鼓般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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