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巨响,外间大堂的门终究是被蛮力踹开了!
杂乱的脚步声和孙大牙嚣张的叫骂声涌了进来:“老东西!躲?躲得了吗?给老子搜!看看林家这破窝里还有什么值钱玩意儿能抵债!”
忠伯吓得面无人色,慌忙想出去阻拦:“别……别砸东西啊!”
“忠伯!”林晚猛地抓住忠伯的手臂。她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愤怒而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别去!让他们砸!”
忠伯一愣,看着小姐眼中那从未见过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目光,一时竟忘了害怕。
林晚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脚步虚浮地走到门边,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冷眼向外望去。
眼前所见,让她本就冰凉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外面是一个空荡荡、破败不堪的大堂。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椅东倒西歪地堆在角落,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曾经用来招待客人的柜台歪斜着,漆皮剥落,露出腐朽的木色。墙角结着蛛网,地上散落着不知名的垃圾和碎瓷片。几扇窗户的窗纸早己破烂不堪,冷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尘土,更添几分萧瑟凄凉。
孙大牙,一个满脸横肉、身材壮硕、穿着绸缎却掩饰不住一身匪气的男人,正叉着腰站在大堂中央。他身后跟着三西个歪瓜裂枣、满脸痞气的打手。一个打手正粗暴地翻着柜台仅剩的几个空抽屉,另一个则一脚踹翻了角落里一个破花盆,泥土和瓦片洒了一地。
“呸!真他娘的晦气!”孙大牙啐了一口,环视着这破败的景象,脸上满是嫌恶和贪婪,“就这破地方,连个像样的板凳都找不出来,还‘醉仙楼’?醉鬼楼还差不多!抵给老子,老子都嫌它占了地方生晦气!”
他眼珠子一转,淫邪的目光扫向内室的方向,提高了嗓门:“林大小姐!别躲了!你那病痨鬼爹娘欠下的债,天经地义得还!要么,乖乖跟了爷,吃香喝辣!要么,爷就把你这破楼点了,再把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抵债!你自己选!”
打手们发出猥琐的哄笑。
林晚藏在门后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愤怒的火焰在她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知道,此刻冲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对方人多势众且凶神恶煞。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大堂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破败的细节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这就是她唯一的依仗?一个连乞丐窝都不如的“酒楼”?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孙大牙骂骂咧咧地又砸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似乎也觉得这地方实在榨不出油水,最后恶狠狠地冲着内室方向吼道:“林晚!爷给你最后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要么见到五百两银子,要么见到你的人!否则,哼哼……爷说到做到!”
留下几句威胁的狠话,孙大牙带着打手扬长而去,留下一片狼藉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忠伯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造孽啊……老爷,夫人……老奴没用,护不住小姐,守不住家业啊……”
林晚缓缓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冰冷的目光扫过这片被践踏过的废墟。她没有哭,也没有像忠伯一样。身体依然虚弱,但脊背挺得笔首。
她走到翻倒的柜台前,弯腰捡起一片碎裂的、曾经可能是“醉仙楼”招牌的木板,手指拂过上面模糊的字迹。
这就是她的战场?一片寸草不生、强敌环伺的绝地?
不,绝不!
林笑笑的灵魂在咆哮。她死过一次,从地狱熔岩里爬出来,不是为了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再次被人踩进泥潭!
“忠伯,”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断了老管家的悲泣,“别哭了。眼泪救不了我们。”
忠伯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愕然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的眼神……不一样了。不再是过去那种深闺弱质的茫然和哀伤,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扶我,”林晚伸出手,声音平静得可怕,“去厨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