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苏云棠便简单收拾了行李,住进了清溪园东厢那间临窗的屋子。
几日光景过去,胡清溪的头痛眩晕之症果然轻省了许多,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这日清晨梳妆,胡清溪对着菱花铜镜左看右看,“嬷嬷,您瞧瞧,”她扭头去拉刘嬷嬷的袖子,“我这脸色,是不是比前些日子好看些了?”
刘嬷嬷靠近细细端详了一番,"可不是么!确实好了不少,脸上有了血色呢。"
"都是云棠的功劳!"胡清溪笑得眼睛弯弯,"阿娘昨日瞧见了也这么说,说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今日请安,定要带着云棠一起去。"
辰时刚过,胡清溪果真挽着苏云棠的胳膊,一路说笑着往正院去了。
胡夫人端坐在正房上首,一身绛紫色提花缎褙子,配着同色暗纹马面裙,衬得她面容愈发肃整。瞧见宝贝女儿进来,紧绷的嘴角才稍稍放松,眼神也有了暖意。
"阿娘安好。"胡清溪规规矩矩行完礼,立刻像只欢闹的雀儿,挨挨蹭蹭地坐到母亲身边,挽住了手臂,亲昵地倚着。
苏云棠垂眸站在一旁,眼角的余光里,那相依偎的母女身影,像根细小的针,在她心口某个早己结痂的地方,轻轻刺了一下。
从前……她也是这般腻着阿娘的。
胡夫人仔细端详女儿的面容,"溪儿的气色又好了些,连眉眼间的倦意都散了。"
她目光转向一旁静默的苏云棠,"朱大夫推荐你时,就说你医术好,为人也大方有礼。如今看来,倒是不虚。"
苏云棠微微屈膝:“夫人过誉了。”
胡夫人对侍立一旁的管事嬷嬷吩咐道:"去把我新得的那支碧玉簪子取来。"
不多时,管事嬷嬷捧来一个檀木盒子,胡夫人打开,取出一支通体翠色、水头极足的碧玉簪。
"这支簪子与你气质相衬,就赏给你吧。"
苏云棠心头微讶,面上却不显,上前双手接过,深深一礼:"多谢夫人厚赏。"
胡清溪在一旁欢喜道:"阿娘眼光果真好,这簪子与云棠确实极为相配!"
胡夫人端坐不动,目光在苏云棠低垂的眼睫上停了片刻,"清溪的身子一首是我的心病,如今见她好转,我也就放心些了。你既然医术有成,便安心留在清溪身边,仔细照料着吧。"
"是,夫人。"苏云棠恭敬应道。
回清溪园的路上,胡清溪依旧亲热地挽着苏云棠,“云棠,你是不知道,我阿娘性子最是端严持重,平日里对下人从不假以颜色。今日竟将那支碧玉簪赏给你,可知阿娘心里是极看重你的!"
苏云棠唇角微弯,温声道:"那都是因为清溪的病好了,夫人一时安心才…"
话未说完,两人己走到清溪园门口,正看到胡清溪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端了托盘,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这两个大丫鬟,一个唤作红袖,生得浓眉大眼、爽朗大方;另一个名叫绿萼,眉眼温顺、秀气文静。
这两人从小就在胡清溪身边伺候,三人一起长大的情分极深,如今见到主子的病症有所好转,自然也是欢喜不己。
"小姐,厨房做了您最爱吃的带骨鲍螺,奴婢给您端来了。"红袖笑吟吟地看向苏云棠,"苏姑娘也尝尝吧,咱们胡府做的带骨鲍螺,连扬州城里最有名的醉仙楼都比不上呢!"
这还是苏云棠第一次看到红袖的笑脸。
她刚来胡府时,红袖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医女,多少是带着些提防和排斥的。如今瞧着小姐是真真切切地好了,苏云棠为人又谦和有礼,从不拿乔作势,红袖也自然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一旁的绿萼也抿嘴笑着说:"我们小姐这些日子胃口好了,我瞧着眼睛都亮了些。"
刘嬷嬷走进院子时,正看到几人在说笑,她轻咳了两声,匆匆走过来。
"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胡清溪放下吃了一半的带骨鲍螺,有些不解:"父亲寻我何事?"
刘嬷嬷眼神闪了闪,“听老爷身边的长随提了一嘴,应是……为了亲事。”
胡清溪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抿了抿唇,站起身来用帕子擦了擦手。
"云棠,绿萼,随我去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