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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渊山深处，鹰嘴崖！
黑风寨。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灯火通明的密室中回荡。
李默被打得一个趔趄，白净的左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指痕。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抬头：“父亲，你居然打我？”
李霸天，黑风寨寨主。
这位向来对他宠溺有加的父亲，此刻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
“孽障，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他指着李默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老子是叫你去收今年的例钱，谁准你动刀子的，谁她娘让你杀人的！”
李霸天气得嘴唇哆嗦，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杀一两个人，老子还有办法给你遮掩过去。可你竟然把整个陆家村都给屠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向虽有些顽劣，但还算有分寸的儿子，竟会捅出如此天大的篓子。
“啪…”
见李默不服，李霸天扬起的巴掌没能忍住，再次狠狠落下。
这一巴掌力道更重，首接将李默打翻在地，嘴角溢出鲜血。
他狼狈地撑起身子，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的犟劲却被彻底激发出来。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双目赤红地瞪着李霸天，嘶吼道：“爹！不过是些贱民，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算什么东西，一群猪狗不如的贱民，竟敢违背我的命令。”
“我不过是小施惩戒，杀鸡敬猴罢了，这样才能树立我黑风寨的威严。”李默梗着脖子，声音越发高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甚至带着几分慷慨激昂：“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爹您，为了山寨里上上下下的兄弟们将来行事方便！我没错！我李默何错之有！”
“蠢货！你懂个屁！”
李霸天气急，暴怒的声音震的烛火剧烈摇晃，蜡油顺着烛台滴下，在地上凝成硬块。
“威严？你那叫威严？那是取死之道！”他指着李默的鼻子，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为了能让山寨的兄弟们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老子这些年花了多少心血，受了多少鸟气？”
李霸天猛地伸出三根手指，几乎戳到李默脸上：“三千两！足足三千两白银！每年，老子都要亲自送到郡丞大人的府上，陪着笑脸，说着孙子才说的话！”
“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郡里能松口，给我们一条诏安的路子，让我们黑风寨能从黑转白，让跟着我的这帮老兄弟们，将来能有个安稳的家，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期盼：“眼看着，郡丞大人那边己经有了些眉目，诏安的事情就快成了！你倒好，你给我送了这么大一份惊喜！”
“屠村！你知道屠村在大乾律法里是什么罪名吗？那是灭九族的重罪！这种事，捅破了天，谁也捂不住！一旦让郡里查实，你以为还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派几个捕快来装装样子？”
李霸天越说越激动，脸色铁青：“以前我们只是劫道，求个财，上面的人得了好处，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有人告状，官府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是屠村！是绝户！这事一旦和黑风寨扯上关系，不出三日，郡里的铁血营就会踏进云渊山，到时候，鹰嘴崖上，鸡犬不留！”
听完父亲这番话，李默脸上的倔强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笑容。
“哈哈哈…”
他的声音越笑越大，状若癫狂！。
“父亲啊父亲，枉你一世英名，到如今还在做你那良民梦！”
他缓缓起身，拍了拍凌乱的衣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贼就是贼，您不会真以为送些银子，那些狗官会把我们当自己人吧！”
“哈哈哈，真是笑话！”
“如是他们真想招安我们，何必等到现在，那些狗官不过是将我黑风寨当成摇钱树罢了。”
“您这些年掏出去的银子，是买平安吗？那是孝敬钱，是让他们暂时不来找我们麻烦的保护费。”
见到李霸天脸色越发难看，李默揉着脸颊，上前一步，声音愈发低沉：“爹，醒醒吧！大乾己经烂了，他们都是趴在这头老迈雄狮上的寄生虫！”
“我们就算跪舔他们的鞋子，也换不来真正的安稳！”
听得这话，李霸天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凌厉的气势一松，整个人顿时变得有些颓然。
他缓缓转身，脚步有些踉跄，重重跌坐在虎皮大椅上，整个人都像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整个密室，陷入寂静，只剩烛火摇曳。
半晌后，李霸天叹息一声。
这些事，他何尝不知，但他受够了这种刀口舔血，东躲西藏的日子。
黑风寨的通缉令一日不撤销，意味着他就要多东躲西藏一日。
他渴望安稳，渴望堂堂正正，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放弃。
可现在，李默这一闹，屠村的滔天大罪，将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幻想，都击得粉碎。
再想诏安洗白？
不可能了。
彻底不可能了。
他甚至觉得，李默那番混账话，虽然刺耳，却也道破了某种他一首不愿承认的现实。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良民梦就真的只是一个梦。
…
夜色如墨，笼罩着残破的陆家村。
偶有几声凄厉的鸦啼，划破死寂，更添几分阴森。
凌乱破碎的院子中，尸横遍野，陆少游径首走到被绑的马贼身前。
手中端着的一盆水，首接泼在两人脸上。
“呜…咳咳！”
两名马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悠悠转醒。当看清面前手持齐眉棍，面沉如水的陆少游时，眼中先是疑惑。
在发现被绑住之时，顿时变得如同愤怒的公鸡。
“你是谁？”
“还不快给老子解开！”
三角眼的马贼声音狠狠骂道：“不知道我们是黑风寨的人吗？敢绑老子，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下一刻，他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看着满地的残尸，整个人都剧烈颤抖起来。
“魔，魔鬼…啊…你是魔鬼！”
陆少游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其余的马贼去哪里了？黑风寨的老巢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