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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冰冷，坚硬，还有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剧烈的头痛让苏念闷哼出声，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光线，从极高处透下来，后来苏念才知道，那是一个被封死的小天窗。
她动动手脚，还好，没有被捆绑，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浑身酸软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潮生？”苏念在心里喊叶潮生。
没有回音。
“潮生？快看看咱们在哪。”苏念又喊。
还是没有回音。
苏念慌了，开口呼唤：“潮生？潮生！叶潮生你在哪？！”
没有任何回音。
苏念从头凉到脚。她去了哪里？是被张洪福的手段隔绝了？还是……被强行剥离了？
苏念挣扎坐起来，摸索着粗糙的墙壁，试图寻找出口。
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苏念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吓得魂飞魄散，汗毛首竖。
“谁？！”她压低声音，惊恐地看向绊倒她的地方。
“呃……”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苏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借着那微弱的光线凑近看去。
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影，即便是蜷缩着，腿也是挺长，可见身形非常高大，但此刻显得异常脆弱。
他头发凌乱，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顾……顾云影？！”苏念失声惊呼。
地上的人影似乎被声音惊动，轻轻地动了一下。
“念……念？”他声音嘶哑干涩，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只是徒劳地晃了晃，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是我！是我！”苏念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巨大的心疼压过了恐惧。她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顾云影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云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快走……这里……危险……”
“别说话！省点力气！”苏念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她喜欢甜食，总爱在口袋里放几颗水果糖或者巧克力。
她摸到两颗硬硬的水果糖，颤抖着撕开糖纸，小心翼翼地将糖塞进顾云影干裂的嘴唇里：“含着！快含着！补充点糖分！”
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似乎给顾云影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他贪婪地吮吸着那一点甜意，眼睛紧紧盯着苏念，仿佛确认她不是幻觉。
她紧紧抱着顾云影，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你……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苏念低声问。
顾云影靠在苏念怀里，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才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张……洪福……是他……给我下了套……”
“张洪福？果然是他！”苏念恨得咬牙切齿，“他为什么抓你？”
顾云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也似乎在犹豫。最终，他睁开眼，看着苏念，眼神复杂：“他……想要一样东西……半枚玉符……”
“玉符？”苏念一愣，随即猛地想起，宣统年间叶潮生曾用玉符焚杀姜临。
“是顾家秘宝……一百多年前，道长用它杀死邪祟后……剩下的半枚……”顾云影证实了苏念的猜想。
“那玉符……到底有什么用？张洪福要它做什么？”苏念追问。
顾云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苏念的目光，再次沉默下来，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苏念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他瞒了她这么多！他认识姜临的事，他在她身上用寄魂锁契的事，还有U盘，那么多事情，苏念简首不知道从何处开始问。
“那你呢？”苏念想了想，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那个奶茶小哥……”
“是我安排的……”顾云影的声音更低了，“我……想办法……送出一点信息……让他……把U盘给你……本想……提醒你……小心……没想到……把你也……连累了……”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责。
苏念听着顾云影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的火气瞬间消散，只剩下心疼和无奈。他自身难保，还想着提醒她。她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等他恢复一点，再慢慢问他。
“不是因为你，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被抓进来，是因为张洪福想挖我跳槽去德慧堂，我没答应。”
“他……想让你……加入？他为何……看中你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要逼我交出……玉符？”
“大概不是因为玉符，他抓我是因为我……”苏念本想说出叶潮生，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顾云影对她有所隐瞒，她潜意识里也筑起了一道墙。叶潮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和底牌，现在又莫名消失，她更不敢轻易吐露。
顾云影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只是疲惫地摇摇头：“他……想做的事……很大……需要……很多人手……”
话题再次陷入沉默。
苏念轻轻放下顾云影：“你休息一会儿，别说话了，我来看看这个屋子是怎么回事。”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在黑暗的囚室里一寸寸地摸索。墙壁冰冷粗糙，找不到任何机关或暗门。那扇厚重的铁门严丝合缝，外面似乎还加了锁链，推拉纹丝不动。唯一的“窗户”高不可及，缝隙太小，根本不可能钻出去。这里就像一个坚固的棺材。
“没用的……”顾云影声音微弱，“我……找过了……没日没夜……不知道……多久……只有……每天……送一次……一点点……水和……半块馒头……”
苏念不死心，又摸索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毫无收获。
时间失去了意义。黑暗中，只有两人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苏念的糖消耗殆尽，更可怕的是干渴。喉咙里像着了火，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顾云影的情况更糟，他进来更久，脱水严重，意识己经开始模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苏念靠在他身边，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她不怕死，但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就在苏念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之际，“轰隆——！”一声沉闷的惊雷炸响！仿佛就在头顶。
紧接着，“哗啦啦——！”密集如鼓点般的雨声骤然响起。
冰冷的雨水，竟然从囚室屋顶那个被封死的窗洞边缘的缝隙里，渗漏了进来。开始只是滴滴答答，很快就汇聚成一小股水流，顺着粗糙的墙壁流淌下来。
水！
是水！
求生的本能让苏念迅速清醒过来，她扑到墙边，张开干裂的嘴唇，贪婪地接着那冰冷、浑浊、带着尘土味道的雨水。
“云影！水！有水了！”苏念激动地呼唤着，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一些流淌下来的雨水，送到顾云影嘴边。
顾云影被冷水一激，也恢复了一丝清醒，本能地吮吸着。冰冷的雨水暂时缓解了脱水的危机，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两人蜷缩在漏雨的地方，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带来刺骨的寒冷。
不知下了多久，雨水渐渐变小，最终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滴答声。有了水分的补充，两人都稍微缓过来一口气，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暂时死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