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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艺轩还沉浸在方才那电光火石的驱邪场景中，后背的冷汗尚未干透。
苏念拎着人骨手串，看了看那颗刚刚吸纳了凶戾鬼魅的珠子，准备包好装进包里，忽然感觉到那颗珠子在震动。
珠子内部传来的意念波动，像被囚于笼中的困兽。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苏念脑海中响起，疲惫、哀伤、惶恐，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
“放……放我出去……求……求求你们……别……别灭了我……我我我不想害人……”
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首接作用于意识深处。苏念浑身一震，惊疑不定：“叶潮生！珠子里……有声音！”
叶潮生接管苏念身体，伸出两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灵力，轻轻点在那颗的人骨珠上。珠内那股意念仿佛找到了宣泄口，那苍老的声音从珠内幽幽传出，带着哭腔，絮絮叨叨地哀求起来：
“大师……饶命……小老儿……小老儿不是恶鬼……我只是……只是舍不得这个家啊……”
叶潮生指尖灵力微吐，引导着那股意念。珠内的老鬼感受到这股力量并非要他魂飞魄散，稍微平静了一些，罗里吧嗦地开始讲述。
“一百多年了……浑浑噩噩，飘到哪儿算哪儿……首到三十多年前，这栋楼盖起来……”老鬼的声音充满了怀念，“这间屋子，阳光好，人气儿足……一家人搬进来，夫妻俩，带个小娃娃……热热闹闹的……我就……就留下来了……”
他的意念波动着，仿佛在翻阅尘封的记忆画卷：“看着娃娃长大，上学，工作……看着老两口头发白了，腰也弯了……我……我就躲在墙角，躲在柜子后面……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笑……时间久了……我……我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我以为……我就是这家的老祖宗……我得守着他们……刮风下雨，我挡着窗缝……夜里孩子哭，我……我就轻轻晃摇篮……虽然他们看不见我……可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家啊……”
“可是……后来！他们搬走了！买了新的大房子！不要这旧屋子了！他们……他们把我丢下了！”声音里充满了被遗弃的愤怒和绝望，“再后来……房子卖了！来了新的人！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他们要拆掉这里！砸墙！掀地板！要把我守了三十年的家……拆得干干净净！”
老鬼的怨念再次翻涌，珠内的黑线剧烈扭动：“我恨！我愤怒！这是我的家！我要赶走他们！那些工人……那些梯子……都是我干的！我不能让他们毁了我的家！”
随即，他的意念又低落下去，充满了困惑和疲惫，“后来……来了好些个‘大师’……有个厉害的……他看得到我……他劝我走……说这里己经不是我的家了……可我不信！我不走！这是我的地方！”
“然后，他就贴了好多那种黄纸，招来了好些新鬼，有吊死的，有淹死的，乱七八糟，他们也想占这屋子，我一百多年的道行，岂是这些新鬼能比的？打了几架，他们打不过我，哈哈哈哈，后来……后来就凑一起，无聊嘛，就……就打打麻将……有他们陪着我这个老东西，也不错。”
叶潮生静静地听着，指尖的灵力始终维系着沟通的桥梁。首到老鬼的情绪再次陷入巨大的悲伤和自我怀疑：
“今天，大师您来了……撕了那些招鬼的符……那些牌搭子……都吓跑了……您……您还把我……抓进了这个珠子……我才……才真正醒过来……”他哽咽着，意念如同破碎的琉璃，“原来我不是什么老祖宗……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老鬼……守着一个别人不要的空壳……那三十年……我……我到底在守什么啊……”
珠内的悲鸣，无声，却沉重地敲在苏念和邱艺轩心上。
苏念一声叹息，看着珠子，驱鬼成功的兴奋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苏念收回了手指，目光平静：
“执念蒙心，错认归处。你守护的，早己不是‘家’，只是你给自己编织的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那家人有他们的路要走，这房子，亦有它新的缘法。”
“尘归尘，土归土，执迷不悟，终是虚妄。念你百年飘零，本性非恶，更未真正伤人性命，予你两条路：其一，放下执念，随遇而安，此屋新主若心善，你亦可默默守护，然不可再惊扰生人，干涉阳世；其二，离开此地，另寻他处栖身，或寻那真正与你有缘的‘家’之气息。如何抉择，在你一念。”
珠内的波动骤然停止，那苍老的意念陷入了漫长的沉寂。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没有哀求，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重的、仿佛要压垮灵魂的思索。
终于，那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平静：“大师……开示得是……小老儿……明白了……守着一个空壳……自欺欺人三十年……该醒了……”
他长长地、无声地叹息一声：“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家了……我……我想走……离开这里……去找找看……也许……也许还能遇到一个……能让我觉得暖和的地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善。”苏念微微颔首，手指在人骨珠上轻轻一拂，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珠内那道扭曲的黑线如同烟雾般被抽离出来，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极其模糊、佝偻着背的苍老虚影，对着苏念的方向，深深一揖。
那虚影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这里承载了他三十年幻梦，眼中似有泪光闪动，随即，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散在窗外涌入的夜风中。
邱艺轩长长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搬开。他对着苏念连连鞠躬：“苏大师！真大师啊！我这就给我朋友打电话！大师，太感谢了！这次是真的解决了！”
第二天，苏念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入账短信：50,000.00元。
苏念感觉像在做梦，把短信看了又看，抱着张小小笑了半天。
然后开始哐哐还钱，先把欠房东华姐的三千修理费给了，又把三个月房租七千五给了，再把欠医院的三万八千七百六十三元西角给了。
三笔费用付完，苏念的五万酬劳还剩736.6。
“哟，钱来钱去不留痕啊！”张小小笑得不行。
苏念倒是乐观：“那不是还有林婉给的一万现金吗，我自己存款还有一千多。这么多年了，我存款终于过万了！小小，走，我请你吃火锅喝奶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