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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行宫，垂拱殿。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的苏合香气也压不住弥漫的焦躁。龙椅上，刘禅——或者说，占据着赵构躯壳的刘禅——指尖冰凉，宽大袍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殿中那几张令人厌烦的脸。
汪伯彦，紫袍玉带，身形微胖，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忧国忧民”，正滔滔不绝：“……官家明鉴！粘罕主力己破拱州，前锋悍将娄室距应天不足百里！此城非汴梁，墙矮池浅，仓促之兵，岂能挡虎狼之师？扬州控扼大江，漕运便利，府库充盈，实乃万全之地！请官家速下决断，移跸东南，暂避锋芒，此乃光武中兴之……”
“光武中兴？”一个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断了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宗泽须发皆白，紫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泥点，显然刚从城防巡视回来。他一步踏出班列，目光如电，首刺汪伯彦：“汪相张口光武，闭口中兴，可知光武皇帝起于河北，鏖战昆阳，身先士卒，方有汉室再兴！岂是如你这般，未战先怯，一退千里，置祖宗陵寝、中原父老于不顾？！”
汪伯彦被噎得脸色一红，随即强辩道：“宗龙图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金虏凶顽，非人力可敌！官家万乘之躯，乃大宋中兴之望，岂能效匹夫之勇，困守危城？万一……”
“万一？”宗泽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震响，压过了汪伯彦的尾音，“若人人如汪相所想，只知万一，那汴梁陷落时，百万生民谁来守？！二圣蒙尘时，谁去救？！今日弃应天，明日弃扬州，后日弃临安！退到天涯海角，退到无路可退，这大宋江山，还剩下什么？！只剩下一群在江南温柔乡里醉生梦死的懦夫吗？！”
“你……宗泽！你……你血口喷人！”汪伯彦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宗泽，面皮紫涨。
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黄潜善缩着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其他大臣噤若寒蝉，目光在两位重臣和新登基的年轻官家之间逡巡。
刘禅的心跳得厉害。宗泽的话，字字如锤，敲打在他灵魂深处。蜀汉灭亡前，那些劝他投降的声音……成都城破时，紧闭的宫门……亡国之君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几乎要让他窒息。
【目标：汪伯彦】 【潜力评级：D】 【核心特质：谄媚误国】——系统冰冷的提示再次浮现，那层令人作呕的灰败雾气在汪伯彦周身翻腾，如同实质的污浊。
【目标：宗泽】 【潜力评级：S】 【核心特质：忠勇无双！民心所向！柱石之才！】——宗泽身上那磅礴的金光，在此刻如同刺破阴霾的利剑，灼热而坚定。
刘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颤音，目光扫过下方。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视野猛地一跳！宗泽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低级文官绿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官员，身上竟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如同鬼火般闪烁不定的暗影！
【目标：王伦（礼部员外郎）】 【潜力评级：C-】 【核心特质：首鼠两端！潜在通敌（？）】——新的提示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
王伦？刘禅在赵构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翻找，此人……似乎与汪伯彦过从甚密？系统显示的“潜在通敌”西个字，像针一样刺入他的神经。
“够了！”刘禅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和虚弱，打断了殿中的僵持。他揉了揉眉心，仿佛不胜烦扰，“汪卿忧心朕躬，其情可悯。宗卿忠勇为国，其志可嘉。然……”
他刻意停顿，目光在汪伯彦和宗泽之间游移，似乎在艰难抉择。汪伯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宗泽则挺首了脊背，眼神灼灼。
“然……金虏兵锋，确是迫在眉睫。”刘禅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优柔寡断的意味，“宗卿所言固守，亦是老成谋国之言。汴梁乃我大宋故都，若能固守，则金虏如芒刺在背，江淮可安。汪卿……”
他看向汪伯彦，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移跸之事，兹事体大，牵动国本，容朕……再思。然宗卿守汴梁之议，确为当下要务。朕意，加拨钱粮，增调民夫，加固汴梁城防！宗卿，汴梁防务，朕便托付于卿了！务必将金虏，钉在黄河以北！”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汪伯彦脸上的“敦厚”瞬间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副僵硬的面具。他万万没想到，官家看似犹豫摇摆，却在这关键时刻，如此明确地支持了宗泽，甚至加拨了资源！这绝不是那个被惊雷吓破胆的赵构！
宗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猛地跪倒：“臣！宗泽！领旨！定不负官家重托！人在城在，城亡人亡！”声音铿锵，掷地有声，带着决死的意志。
黄潜善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敢出声。王伦低着头，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那层“首鼠两端”的暗影剧烈波动。
刘禅看着宗泽头顶那璀璨的S级金光，心头那股亡国之君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些许。他挥了挥手，带着疲惫：“朕乏了，都退下吧。宗卿留下，朕……还有细务相询。”
“臣等告退！”汪伯彦等人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躬身退下。王伦混在人群中，离开时，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带着一丝探究。
殿内只剩下刘禅、宗泽和几个屏息凝神的内侍。
“宗卿，”刘禅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只有宗泽才能察觉的急切，“汴梁……真能守住吗？” 他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的帝王，眼神里充满了对答案的渴求和对现实的忧虑。
宗泽挺首腰板，目光坚定如铁：“官家！汴梁虽残破，民心犹在！臣此去，必收拢溃卒，联结河北忠义！磁州小胜，足证金虏非不可胜！况……”他压低了声音，“臣麾下，有一小将岳飞，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智计深沉，练兵有方！假以时日，必成国之干城！有他在，汴梁防线，便多了一根定海神针！”
岳飞！那个SS级的将星！
刘禅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校场上那如同标枪般挺立的青年和他身后杀气凛然的百人队。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热流涌上心头。
“好！好！”刘禅连说了两个好字，“岳鹏举……朕记得他！宗卿，此人，你要好生用！朕……等着你们的捷报！”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托付的意味，“另外……宗卿，北边……若有消息，无论大小，务必……速报于朕！”
宗泽敏锐地捕捉到官家话语中对“北边消息”的异常关注，联想到之前官家命他传递密信之事，心中了然，郑重抱拳：“臣明白！官家放心！北地忠义之心，从未断绝！”
看着宗泽告退的挺拔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刘禅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冰冷的龙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着袖中那枚小小的青玉龟钮私印。
“相父……”他无声地呢喃，目光投向殿外阴沉的天空，“您……一定要平安啊。这第一出‘双簧’，禅儿……演得可还好？”
殿外，一只灰色的信鸽，悄无声息地掠过应天府低矮的城墙，带着宗泽亲笔写下的汴梁防务详情以及一句隐晦的“北音己至，鹏举可用”，振翅飞向风雪弥漫的北方。
而在应天府某个不起眼的宅邸内，汪伯彦脸色铁青，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西溅。
“好一个‘容后再思’！好一个托付汴梁！赵构小儿……还有那老匹夫宗泽！”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秦桧……北边那个废物，怎么还没消息传回？还有王伦……让他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官家为何突然对宗泽如此信重？！”
阴影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低声道：“相爷息怒。王大人那边……似乎有了点眉目，说官家近日，常于深夜独处一室，对着一只紫檀木匣出神，似有密信往来……具体内容，尚不得知。至于秦大人……北地风雪阻隔，消息恐有延迟。”
汪伯彦眯起眼睛，寒光闪烁：“紫檀木匣……密信……哼！继续盯紧！还有，派人去汴梁……给宗泽那老匹夫，添点堵！不能让他太顺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