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缠上脚踝的刹那,苏牧只觉皮肤传来细密的灼痛——不是Physical pain,而是灵力与灵植的本能排斥。阿虎的怒吼声在耳畔炸开,少年蛮力挣断藤蔓时,溅起的腐叶混着藤蔓汁液落在他手背,竟冒出淡淡青烟。
“用兰草!”他想起灵犀给的干花,忙从怀里掏出揉碎,草叶粉末落在藤蔓上,竟发出“滋滋”的响声,青藤如遇天敌般蜷缩后退。阿虎趁机挥刀砍断缠在腰间的藤条,刀刃却被弹开——藤蔓表面竟覆着层透明的灵力护盾,正是幽篁谷特有的“灵植结界”。
“这玩意儿咋比我家牛筋还韧?”阿虎抹了把汗,柴刀上还沾着青藤的黏液,“苏牧,你那仙子给的草叶还有没?再不来点咱哥俩得被缠成粽子!”
火折子的光在幽暗中摇曳,藤蔓遇火便发出“簌簌”的退避声,却在两人身后重新聚集成墙。苏牧盯着藤蔓交缠的纹路,忽然想起灵犀竹楼里的《情道秘录》——“灵植通心,以情化之”。他忽然扔掉火折子,指尖凝聚出灵力兰草,将念头沉入藤蔓的“灵识”:
“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寻一位白衣女子。”
青藤的摆动忽然顿住,顶端的嫩叶轻轻颤动,竟似在“倾听”。阿虎瞪大了眼睛,看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藤蔓,此刻竟如温顺的蛇般,主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叶片摩擦发出“沙沙”声,像在低语:“去潭边,找她的倒影。”
巨石滚落的轰鸣打断了诡异的宁静。苏牧拽着阿虎躲进凹石,磨盘大的山石擦着他发梢飞过,带起的气流刮得脸颊生疼。阿虎望着巨石上的青苔——竟呈兰草状分布,每道纹路都透着灵力波动,分明是护谷灵催动的“石灵”。
“这谷里的石头都会动?”他摸着被碎石划伤的额头,忽然笑了,“难怪货郎说‘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合着每棵草每块石头都盯着咱呢!”
苏牧盯着巨石滚落的轨迹,忽然发现石面刻着模糊的符文——是上古情道的“护心咒”,与灵犀教他的口诀同源。他忽然想起疯癫老者的话:“入者生,出者异”——不是危险,而是“蜕变”。
潭水在谷深处泛着幽光,水面倒映着头顶的竹梢,却在阿虎的脚步声中泛起涟漪。苏牧望着水中晃动的“白衣身影”,忽然想起灵犀的光影化身,指尖无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木剑——剑柄上的兰草纹路,此刻竟与潭水中央的水草同步摆动。
“那是……仙子?”阿虎指着水中忽隐忽现的人形,柴刀“哐当”掉进浅滩,“她咋泡在水里?莫不是……”
“别碰水!”苏牧喊住正要趟水的阿虎,却晚了一步——少年的脚尖刚触到潭水,水面忽然炸开银花,无数藤蔓从潭底涌出,叶片上凝着水珠,竟比地面的青藤粗壮十倍,藤蔓顶端开着血色小花,花瓣边缘泛着妖异的红。
“是‘血藤’!”苏牧想起《郊野志》的记载,这是幽篁谷最凶的灵植,专吸生灵精元,“用柴刀砍根部,我来护法!”
灵力兰草在掌心绽开,他将光团抛向血藤,却见花瓣遇光便萎缩——灵犀的灵力竟对凶植也有压制力。阿虎趁机挥刀砍向藤蔓根部,刀刃终于切入 flesh,黑红色的汁液溅在他手腕,竟比寻常草木更温热。
“苏牧,这藤条有心跳!”他大喊着连砍三刀,血藤发出类似哀鸣的“沙沙”声,潭水忽然翻涌,露出水下的巨大根茎——竟呈“心”形,根茎表面布满细密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刻着“灵犀”二字。
“停手!”灵犀的清喝从竹林深处传来。白衣女子踏竹而来,青锋剑在腰间泛着微光,却在看见潭底的根茎时,瞳孔猛地收缩,“你们砍了‘心藤’?”
阿虎慌忙后退,柴刀上还滴着黑红汁液:“仙子息怒!这玩意儿要吃我们……”
“心藤是谷里的‘灵脉眼’。”灵犀蹲下身,指尖按在根茎伤口上,灵力如清泉般注入,“五百年前我用本命血养它,它便替谷中灵植守着精元——你们方才砍的,是它的‘情根’。”
苏牧望着她指尖渗出的血色,忽然想起《情道秘录》里的“以血饲灵”,喉头泛起涩意:“灵犀,你……”
“无妨。”她站起身,袖角扫过他手背的擦伤,“心藤认主,你们能砍伤它,倒说明……”她忽然望向阿虎,“倒说明你们身上,有我熟悉的‘气’。”
潭水渐渐平静,心藤的根茎缩回水下,水面重新映出竹梢的影子。灵犀指了指潭中央的凸起——那是块刻着“心”字的石头,与老者说的“谷口记号”一模一样:“当年我初开灵智,便是在这块石头旁化形。”
阿虎忽然指着石面的凹痕:“仙子你看,这坑坑洼洼的,像不像有人躺过?”
灵犀忽然轻笑,指尖拂过石面:“五百年前,我常躺在这儿晒月光,看流星划过竹梢。有次睡着了,斗笠掉在石缝里,醒来时发现……”她忽然顿住,目光落在苏牧腰间的木雕上,“发现石面竟印出了斗笠的纹路——就像你那块木雕上刻的那样。”
暮色不知何时漫进谷中,竹梢的影子在潭水拉得极长。苏牧望着灵犀发间被风吹乱的兰草,忽然想起市集疯癫老者的银铃,想起他喊的“白衣人守谷门”:“灵犀,心藤为何会攻击我们?它不是认你的血吗?”
“因为你们带着‘外来的念’。”她指尖点在他眉心,灵力渗入灵台,“幽篁谷的灵植,只认‘无求’的人。你们抱着‘探秘密’的心思闯进来,心藤便会视你们为‘劫’。”
阿虎挠了挠头:“那为啥后来又让咱过了?难不成咱哥俩长得像好人?”
灵犀被他的憨首逗笑,目光却落在苏牧掌心的灵力兰草上——那朵花,竟比昨日多了片花瓣:“因为有人,用‘情’化了‘劫’。”
夜风裹着潭水的湿气吹来,心藤的叶片在水面轻轻摇晃,竟发出类似歌谣的声响。苏牧忽然想起灵犀教他的情道口诀:“情至深处,万劫成诗”,此刻望着她在暮色里的侧影,忽然觉得,所谓“险阻”,不过是天地对“情”的考验。
“灵犀,”他忽然开口,指尖抚过石面上的斗笠纹路,“五百年前,你化形后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不是个樵夫?”
灵犀猛地转头,眼中闪过惊讶:“你怎会知道?”
“因为他的后人,至今还戴着你给的银铃。”苏牧掏出市集买的木雕,底部的“灵”字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他说,你救过他爹,还说……”
“别说了。”灵犀忽然别过脸去,指尖划过心藤的叶片,“当年我救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却不想,凡人的‘铭记’,竟能跨越五十年光阴——就像你,明明只是个凡人,却偏要闯进这仙门禁区。”
阿虎忽然指着远处的竹楼:“仙子,你屋里的灯亮了!”
竹楼的窗棂透出暖黄的光,檐角的铜铃在风里“叮叮”作响,竟比往日多了丝烟火气。灵犀望着灯光,忽然轻笑:“许是护谷灵替我点的灯——知道我带了客人。”
她转身走向竹楼,衣袂扫过心藤的叶片,血色小花忽然绽放,花瓣上凝着的露珠,竟化作了灵力凝成的“心”形。苏牧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郊野志》的最后一句:“幽篁谷内,心藤为引,若见花开血色,便是情道重光时。”
“阿虎,”他忽然对发愣的少年说,“你知道为啥咱们能闯过这些险阻吗?”
“为啥?”
“因为‘情’从来不是阻碍,是让所有‘不可能’变成‘可能’的钥匙。”苏牧望着灵犀发间的兰草,望着心藤上绽放的血色花,忽然觉得,这场与阿虎的冒险,早己不是“探密”,而是见证——见证仙凡之间,最本真的“情”,如何让千年灵植低头,让上古结界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