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煞的银爪擦着苏牧咽喉划过,带起的劲风刮破他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魂契印记——那是楚墨残魂与他融合的证明,此刻正因护主心切泛着微光。灵犀看见他胸前的血渍晕开,像朵盛开在素绢上的红梅,忽然想起千年前楚墨倒在她面前时,也是这般,用染血的手替她理正斗笠。
“为什么?”她踉跄着扑过去,指尖颤抖着按住他伤口,灵力却因心慌而紊乱,“你只是个凡人,何必用命换我……”
“因为你是灵犀啊。”苏牧忽然轻笑,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那滴泪落在他掌心,竟化作了兰草形状的荧光,“从晴郊初见你蹲在泉边饮露,从市集看你用虚影护我,从潭水畔你拼尽全力喊‘守谷’……我就知道,比起灵脉守护者,我更怕失去的,是那个会酿百花蜜、会偷偷给老槐树系银铃的你。”
玄煞的怒吼声在殿内回荡,银爪凝聚的煞气化形为狼,却在触及灵犀的泪光时,忽然顿住——那泪里含着的不是仙术的冷冽,是凡人“怕失去”的滚烫,竟让煞气狼的利爪泛起裂痕。阿虎趁机挥刀砍向狼首,柴刀上的兰草符文因苏牧的血而发亮,竟将煞气化作了点点流萤。
“原来仙人的眼泪,真的能化煞。”阿虎望着流萤落在苏牧伤口上,竟让血渍渐渐凝结,忽然想起村头的说书人讲过的“情泪化劫”,“仙子,你这泪珠子,比我娘的金疮药还灵!”
灵犀却听不见他的打趣,只盯着苏牧眼底的光——那光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终于说出口”的释然,像极了千年前楚墨在魂飞魄散前,对她说的“别难过,情道不灭,我们便在”。她忽然想起玉榻旁的灵脉露,想起罐身上刻着的“映心泉”——原来从他捡起碎玉瓶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便己倒映在同一汪泉水中。
“苏郎……”她忽然轻声唤他,这声带着颤音的称呼,比任何仙术咒语都更让他心跳加速,“五百年前我救过一个误入谷中的孩童,他说‘仙子的眼睛像星星’;千年前楚墨说‘灵犀的红痣是人间的春’;可你……”她指尖抚过他眉心的魂火印记,“你让我知道,原来仙人也可以有‘怕’,怕失去,怕遗憾,怕来不及说‘我亦心悦你’。”
玄煞的身影在流萤中渐渐模糊,却在听见这话时,忽然想起自己藏在心底的、对人间灯火的向往——原来仙门禁止的从来不是“情”,是害怕承认“仙亦有人心”。他忽然撤去煞气,对着灵枢殿的“情”字浮雕拱手:“灵犀仙子,玄煞今日方知,真正的‘道’,从不在仙术高低,在‘敢爱敢护’的本心。” 说罢,他化作流光离去,银爪上的煞气,竟在途中凝成了兰草的形状。
殿外的兰草田在晨光中轻轻摇曳,每片叶子都沾着灵犀的泪——那是“情”的养分,让千年灵植开出了带着体温的花。苏牧望着她发间被血染红的兰草发绳,忽然想起《情道秘录》里的一句话:“情到深处,无需多言,一滴泪、一道伤、一次舍命相护,便是最真的‘心证’。”
“疼吗?”灵犀的灵力化作绷带,缠绕在他腰间,却故意在打结时轻轻掐了他一下,“以后再敢替我挡刀,便罚你在映心泉畔种满兰草,每日替我摘三朵带露的花。”
“好啊。”苏牧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握青锋剑磨出的,与他握木剑的茧生在同一处,“不过种花时,你得在旁边看着,免得我把兰草和杂草弄混了——毕竟我第一次见你时,连灵草和普通草都分不清。”
阿虎忽然咳嗽了两声,指着殿门方向——灵犀的灵力早己在混战中凝成了兰草结界,门上刻着新的符文:“非情勿入”。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递给两人:“先吃点垫垫肚子吧,等出了这殿,我去‘情归酒肆’给你们温壶百花蜜酒,就当……”他忽然挤眉弄眼,“就当给你们的‘情道成侣’宴!”
灵犀耳尖发红,却没有反驳,接过糕点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苏牧的——那触碰像道电流,顺着血脉涌入灵台,竟让她想起千年前在灵枢殿,楚墨第一次牵她手时,她慌乱得打翻了灯盏。原来“情”的感觉,无论过多少年,都是这般,让人心跳加速,让人甘愿卸下所有防备。
“阿虎,”苏牧忽然指着殿内悬浮的水晶球,此刻的灵脉光芒比任何时候都柔和,“你说,以后我们把灵枢殿改成‘情道纪念馆’如何?把仙凡共守灵脉的故事刻在墙上,让路过的人都知道,‘情’从来不是阻碍,是让世界温暖的光。”
殿外忽然传来孩童的笑声——是浅山村落的孩子们跟着流萤找到了谷口,此刻正趴在竹篱上,好奇地望着里面的兰草花海。灵犀望着孩子们眼中的惊叹,忽然轻笑,摘下腕间的银铃抛给最胆大的 girl:“拿着吧,以后想找仙子玩,摇一摇铃铛,兰草就会给你们指路。”
银铃的清响混着孩子们的欢呼,飘向浅山深处。苏牧望着灵犀脸上的笑,忽然觉得,比起“灵脉守护者”的重担,他更喜欢看她此刻的模样——眼尾的红痣因笑意而弯弯,嘴角沾着桂花糕的碎屑,发间的兰草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呼应人间的烟火。
“灵犀,”他忽然指着远处的映心泉,泉面上正漂着他们合璧的玉佩倒影,“等处理完天墟宫的事,我们就去市集买些凡人的农具吧——我想学种兰草,想帮你酿百花蜜,想……”
“想与我一起,看人间西季。”灵犀接过他的话,指尖与他相扣,玉佩的暖金光芒顺着相触的掌心蔓延,在地面投下交缠的影子——那影子不再是千年壁画上的“守护者”,而是两个普通的“归人”,愿用一生,守一座谷,护一份情。
阿虎忽然吹起了口哨,调子是他新创的《定情谣》,混着兰草的香、蜜酒的甜,飘向每一片灵植。灵枢殿的“情”字浮雕在光华中轻轻震动,竟从石纹里长出了真正的兰草,叶片上凝着的露珠,映着苏牧与灵犀相视而笑的模样——那是“情道大成”的模样,无关仙凡,只关“心有灵犀”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