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城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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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古稀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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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芳城浪子
作者:
毛雄
本章字数:
7440
更新时间:
2025-07-01

王建一声不响地来到厨房里,厨房没有堂屋宽敞,这里梁上挂着好多被熏干的鸡鸭鱼肉。

王建看到自己的女人梅静坐在炉灶前的矮木凳上,膝上抱着小儿子,很伶俐地向着铁锅底下烧火,一点一点往灶口里填进树枝、树叶,柴火不时噼啪炸出零星的火花,一股烟窜满了这个厨房。

王建透过烟雾,看到灶后面站着一个身材细小的丫头桃花在切菜,她红棉衣上围着一条黑围裙,挽着衣袖,一双看得到青筋的手腕露在外面。

火炉不远的角落里,坐着个干瘦的老太太,满脸皱纹,她身上穿了一件又紧又厚的深蓝棉袄,耳朵时灵时不灵的,眼睛几乎全紧闭着。

“咳!”

王建忍不住咳嗽一声,他一面眨着眼睛,一面用那拳头背揉着眼睛,梅静连忙抱着孩子起身,找了条凳子让他坐下。

王建这时看清了梅静的样子,身上又黄又软,两个犹如甜梨挂在胸前,火光照在她那宽圆而发黄的脸上,的嘴唇,透着被烟熏火烤成的暗紫色,乌黑的眼睛映着闪耀的火光。

王建刚坐下,咧开嘴巴对梅静说:“讲了多少遍,把儿子离火那么近,当心把我儿子烤熟。”

梅静不敢接嘴,王建伸手把儿子抱入自己怀里。

王建看到梅静就窝火,她就像家里的一个仆人那样,抢着家里那些不属于她的活干。

王建怎么也想不通,她是芳城有钱有势的梅家二小姐,她应该是娇生惯养,使唤佣人才对。王建娶她也是没办法,当他还不到一岁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是村里人们羡慕的门当户对。结婚后,王建一首想搬出这世代居住的大院,去过幸福逍遥的日子。

可王建的父亲死活不同意,坐在堂屋祖宗位下的那张供桌旁边,捋了几下稀疏的白胡须,说:

“你在家里,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不然就会被你叔叔霸占。你在这里有吃有住,用不着费力去干体力活,这些有我替你干,让你媳妇给你生孩子,西代同堂才是天伦之乐。”

梅静随手捡起几根干柴树叶继续烧火,她用蒲扇凑在那灶门前,一挥一挥地在扇动,尽力地往里扇着风,可这灶门的位置太低,她非得把身子弯下去。

在梅静把火烧得旺旺的时候,老太太那半睁开的眼睛注意到了火光的闪动,她眼缝里满是浊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

老太太眯着眼,歪歪嘴,她那细微沙哑的声音从光秃秃的牙床缝里传了出来:

“省着点烧柴火,我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柴草长起来,我这把老骨头,不能上山砍柴背草了,早就帮不上什么忙,该死,真该死啦!”

王建听到这些话很不耐烦,尤其是后面的两句话,一天不知道要说多少遍,烦都快烦死了。

可王建知道人老了,很容易为几句不顺心的话生闷气。王建便像往常一样,耐住性子,抓着老人状态好点的时候,总要假装不经意用粗嗓音响亮回答老太太:

“奶奶,不要这样说吧,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家里吃穿都不缺,柴草堆得房子到处都是,早就不像您年轻时那么穷苦了,要是我去芳城里,没有您老人家看门守家,没有您带两个孩子,哄他们睡觉,不让孩子到河边去玩耍,万一掉进河里,我该怎么办呢?”

老太太经不住夸,捂着嘴笑了笑,还没笑完,又抢着说:

“是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都是我该做的,现在到处都是强盗和土匪,乱哄哄的,我想起你爹年轻的时候,世道很太平,镰刀锄头放在门口,几个月也没人动,水牛拴在门口梨树上,几天也没人会牵去,村里的小姑娘也不会被人掳去芳城里做鸡……”

王建看着瘦骨嶙峋、干瘪僵硬的她,王建虽说像小孩子很顺从地笑着听,还时不时大声应着说:

“别说,还真是这样,奶奶。”

其实,王建并没留意听老太太一天到晚叽里咕噜唠叨。当老太太满嘴喷唾沫的时候,王建正想着买蟋蟀的事情。

这时,王太太跨进厨房里,她忍不住捂着嘴咳嗽,走到火炉不远的一个角落里。翻了翻竹篮里发黄的菜,走到火炉旁,丫头马上找了个凳子招呼她坐下,站在一旁听候吩咐,王太太说:

“咳,桃花,这些菜能吃的别丢,去买新鲜猪肉、牛肉和鱼,宰几只大肥公鸡,做几桌好菜,晚上有客人来,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忙不过来我给你添人手,叫隔壁宋老三来帮忙……”

“忙得过来,自从到了这个家,一首就做厨房里的丫头,每顿饭做这些肉菜,熟得很。”丫头桃花眼睛几乎全紧闭着回答。

王太太点点头,看着王建怀里抱着的孩子,那月亮般圆圆的脸,她抱过小孩躺在自己的膝盖上,搂着孩子摇晃,低头亲吻着他的胖手掌,他的胖圆脸和红红的小嘴。

看着她亲得孩子满脸口水,王建张嘴笑道:

“娘,天天亲小孙子还亲不够呐?”

王太太又亲了几大口,说:“我想,我对小孩是永远不会厌烦的。”

梅静转头问王太太:“婆婆,今天什么日子啊,要弄这么多菜。”

“今天是你爹的七十大寿!”

老太太一听今天是自己儿子的生日,趁家人在身边,她更加说个不休。白天他们到外面去以后,老太太除了身边有梅静和会说话的大曾孙以外,孙子王建整天不见人影,丫头桃花只会低头干活,老太太终日总是独自一个人,现在她好像有许多事要告诉他们,所以她那细哑而喘息的声音,又继续起来了。

可是,当烟从灶边冒出来的时候,她又不得不停止说话而咳嗽。她说:

“我总是说呀,人生七十古来稀,是得摆几桌,把亲朋好友请到家里,盛宴款待,好好热闹热闹。我哪里想过,我儿子都活到七十了,而我也活到了九十三岁,我从六十岁开始,就一首等老死,足足多活了三十三年,熬走了多少人呐。只是可惜我那老头子去世得早,看不到我们现在的好日子了,他还不到六十五岁就去了。”

她苍老的声音越说越大,为的是要盖过那抱在王太太怀里的孩子的吵闹声。

王太太拍着怀里的孩子说:“托祖宗的福,咱家的祖坟葬对了风水宝地,冒青烟了,让后代沾了光。”

王建为让奶奶高兴,大笑起来,老太太也笑声回荡,她年纪大了,笑声干巴巴的。

王太太觉得孩子是饿了,她从锅里拿出点昨天的剩饭,孩子牙齿还没长几颗,王太太就嚼着饭,从她嘴唇喂到孩子的小嘴里,孩子高兴地吮吸着。

锅底下的火很旺,火苗冒得很高,锅里的粥煮滚了,从那木头锅盖的下面,喷出饭的香味来。

王建的父亲双手皱巴巴背在身后,摇摇摆摆走进厨房里,大孩子也跟土拨鼠似的,跌跌撞撞地跑来。

王建拖来一个凳子,让父亲坐了下来。父亲看着滚得开花的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辣的烟气,眼睛里燃着熊熊火焰,咬磨牙床吼道:

“都什么时候了,早饭还没做好吗?”

丫头桃花连忙鞠躬回答:“老爷,马上就好。”

王建笑着打圆场说:“爹,今天是您寿辰,可不能生气动怒。”

听到王建这么一说,父亲抑制住了怒火,抱起了大孩子放在自己的膝上,默不作声等饭熟。

他父亲是读书人,长得瘦削单薄,因过去读书太多,背有点驼,脑袋有点大,是村里人张口闭口就恭维的王老爷。

父亲不像王建,成天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他是天生不喜欢多说话的人,除非是一定要说的话才会说,不然,他总是把话儿暗暗地藏在肚皮里,不说给人家知道。

王老爷一声不吭,其他人也不敢说话。王建却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缓和气氛说:

“爹,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王老爷看了眼王建,暗暗地高兴说:“还有一份请帖没送,你去替我送给土司周八爷,他很注重礼节,除了我和你去,别人送他是请不来的。”

“好!”王建笑着点头答应,父亲很高兴却没表现在脸上。

王老爷命不好,他年轻时忙着读书考功名,耽误了娶妻生子,好不容易结婚有了孩子,却不幸夭折了。唯一剩下来的就是王建,王老爷有了儿子,如获至宝,当成命根子来看待,进门笑嘻嘻,出门干活都不觉得累了,他唯恐自己的儿子受苦,无论什么事情,除了舍不得给他花钱外,都依着王建,很少责骂,更别提打了。

锅里的饭己经熟了好一会儿,他们带着孩子,闹哄哄围坐在堂屋雕花长桌旁,桌子上方悬挂着明朝开国皇帝的猪腰子脸画像。

王建坐在重重的黑色背靠椅里,王老爷和王太太坐在一边,王建和梅静及孩子坐对面。

早饭简单,他家在早晨从来喜欢吃清淡的,竹箍小木桶盛的米粥、三西小碟酸菜和肉食腌腊味。

梅静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给她的男人,一只白底蓝花的大粗瓷碗,饭盛得满满的,都快要满出碗沿了,她对王建说:

“这是你最喜欢的蛋花粥。”

王建看了一眼王太太把饭递给王老爷,他才捧着碗看,里面的确是他最爱吃的,那蛋是他家自己养的鸡生的,蛋白在饭碗里凝结起来,还撒了一点嫩绿的葱花在上面。

那黄狗也摇着尾巴窜到桌子底下,哼哼唧唧讨食吃。王建本想夹一块肉给它,王老爷却狠咳嗽了一下,往地上吐了一大口嗓子里的浓痰,那黄狗不停地舔食。

王老爷这才端着碗呼噜呼噜地喝粥。

王建也开始用嘴慢慢吹着粥吃了起来,他边吃边看着,梅静把小儿子给丫头桃花抱着,她回到厨房里带老太太来,从桌上拿了个碗,替老太太盛了满满一碗饭。

梅静又盛上一碗饭,找了一个汤勺,才把大儿子拉过来,给孩子喂饭,关爱地大声喊:

“孩子吃吧,乖!小心点儿,很烫呢!”

王建一碗饭还没吃到半,王老爷就拿着空碗敲着桌子,催王太太赶快添饭,她替自己男人添了第二碗饭,他一边吃着,一边发出一阵满足的饱嗝。

王太太再把开水倒碗里,王老爷才起身走到屋门口的竹条躺椅上喝水。

吃完早饭,王老爷站起身,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折着的请帖递给王建,嘱咐道:

“礼节很重要,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周八爷!”

王建随手接过了薄薄的请帖,瞄了一眼红帖子上的金字,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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