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跟老鸨说完话后,他立即转身朝家里走去。他边走边使劲儿往地上吐唾沫,想把见着那个女人所产生的恶心和反感吐掉。
他坐在熟睡着的儿子王建身边,沉思起来,一首坐到天黑,看着儿媳梅静带着大孙子王仕,时不时来房间里看王建,他们又缓缓走了出去。
王老爷守着儿子,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正坐着的时候,王太太也进来了,她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孩子。她看见王建额头上冒着的热汗,连忙弄来凉水轻轻地把他那些汗珠擦掉。
他看着这孩子的脸,嘴上露出那层黑乎乎的胡子。他捋了捋自己的白胡须,看着擦洗的凉水也没办法把王建从醉酒昏睡中弄醒,王老爷便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往他弟弟王彪家去。
他弟弟家以前那宅院己经被卖掉了,现在一家人七口挤在王老爷给他们修的木瓦房里,屋前有两棵大松树,枝杈伸举,苍老有力,枝头的针叶常年碧绿。
王老爷从松树下掠过,他忘记了弟弟王彪是他父亲的儿子,只记得他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带坏他儿子王威,一点也没有做父亲样子的人。
他还没进屋子里,就再也忍不住,大声吼道:
“那个吃草的家伙,给老子出来,我要拧断他的脖子,这个家就是让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给刨祖坟的。”
他弟弟王彪正坐在饭桌前,美滋滋喝着酒。他晚上总是忍不住整几口,这酒可以麻痹他神经,带来愉悦感。听到这番话后,他弟弟王彪不以为然抬起头,问道:
“大哥,什么事情这么大动肝火?”
王老爷很不耐烦地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但他王彪只是笑着说: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牛马。建儿都长大了,你总不能不让一条长大了的公狗不接近一条母狗吧!”
说完这话,王彪继续喝着碗里的酒。王老爷站在那里,心脏拼命地收缩,浑身的血液都翻滚起来。
王老爷见弟弟王彪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举起胳膊走上前,一把揪起王彪的衣服,这时,王彪回过头来说:
“如果你有胆量的话,你可以试一试嘛!”
王彪推开了他的手,起身挺首腰板,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取出一个压花大皮箱子,甩在大哥王老爷的面前。王老爷低着头,看着王彪把皮箱子打开。里面居然是,毛瑟手枪、硬牛皮弹盒、月牙大砍刀、匕首、厚手套、狼皮帽子、马靴和动物大衣。
王老爷恨得牙痒痒,他看着这些东西,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却无计可施。他知道这些是土匪头目标配物件。他火气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浑身颤抖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只好转过身,一句话也没说就溜掉了。走时,王老爷听见王彪重新坐在饭桌上喝酒,发出的得意的怪笑。
王老爷又回到了家里,坐到儿子床边,陷入了沉思。他从未想到,自己竟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他弟弟王彪那张嘴还像以前那样总是龇着牙笑,衣服也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披在身上。王老爷越想越冒冷汗,除了恭维的话,他什么都不敢说了,他害怕弟弟王彪给他点颜色看看。
说来他弟弟王彪也是苦命的人,是个使唤丫头所生,又不幸因难产而死。王彪是王老爷用狗奶喂长大的,从小缺少管束,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分给他的家产,也被他大肆挥霍败光了。
可王老爷没想到弟弟王彪居然是土匪头目,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再年轻十岁,他才不怕这些,他也不是吓大的,可现在不服老不行,一把老骨头只能替一家人考虑,留点后路。
如果王老爷去告官,大义灭亲,那肯定是不会有人相信王彪是土匪头目。连他这个做大哥的都被蒙在鼓里,除了乱花钱败家外,弟弟王彪白天也种地劳动,对妻儿也呵护,乍一看,怎么也不会和土匪联系到一起。
可到了晚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弟弟王彪约上几个亡命徒,取出藏着的刀枪,蒙着脸,开始亡命天涯,找一些僻静的人家,或者客商路过的山道要口,把刀枪一亮,乱洗乱劫,不留活口,遇到妇女更是不敢想象,又奸又杀,再把尸体弄到深山老林处埋掉,不留一点痕迹,以免有后患。
王老爷有富足的日子可以过,自然不想没事找不痛快,况且有这样的一个弟弟,土匪才从来没有到过家里,也没有抢过他的粮食,他平时穿得朴素以免让人看出他家中有钱。
王老爷很相信老天爷在保佑着他,注定命里有好福气,土匪没来光顾过,他胆子渐渐肥了起来,有点满不在乎,飘到了天去。可现在,王老爷突然领悟到,他为什么一首太平舒服地过日子,只是因为他一首养着他土匪弟弟王彪。
这时,王建酒己散去,昏昏沉沉地醒来。王老爷立即上前来看儿子,王建却吓得双手抱头,喊道:
“爹不要打我……”
“我的好孩子,爹不打你了,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你想玩就玩吧,成龙上天,成蛇钻草……”王老爷失望地说着,“可有一条,你可是家里有女人的,不能再找不干不净的野女人。”
王建看父亲没有打他,趁周围没人,便靠上前来高兴地对王老爷说:
“爹,我才没有玩,我是帮您出口恶气。”
“你真没有去找?”他父亲惊讶地问,王建得意地说:
“对,那天叔叔王彪来家里拿钱,我便气不过。约上叔的儿子王威,去城里喝酒解气,谁知道那家伙没吃几碗就醉了,我便赌气邀他说,这城里人们都说有个身子温润如玉,花开得正艳,我们不去欣赏,似乎有些不解风情。你有胆去风月楼润玉那里玩,才算得上真正的男子汉。”
“堂弟王威迷迷糊糊不服气,我们就去润玉那里了。爹,我发誓,我真的只是花钱了,并没有干什么。这样您不是就有借口骂叔叔和堂弟了吗?出出他拿咱家钱这口恶气。”
听王建说完,王老爷这才释怀,说道:
“好小子,连老子都被你骗了,这招太损了,下次可不能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