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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桂花开得正好。宋凝佩攥着妹妹宋明柔的袖口，看着她像只雀跃的蝴蝶在花丛间穿梭，发髻上的珍珠流苏随着跑动叮当作响。
"阿姐快看！这比府里的园子大十倍！"宋凝漫突然停在九曲回廊前，指着远处波光粼粼的莲池惊呼。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环佩叮咚。宋凝佩脸色骤变——恭贵妃正倚在皇上身侧，丹蔻轻点着他手背："陛下瞧那桂花，开得多..."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明柔己蹦蹦跳跳转过回廊，首首撞进众人视线。
宋凝漫抬眼望见玄袍金冠的燕云起，瞬间定在原地。
秋日暖阳斜斜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将龙纹玉带照得流光溢彩，竟比话本里的谪仙还要俊朗三分。
少女脸颊"腾"地烧起来，手里刚摘的桂花簌簌落在地上。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跪拜！"恭贵妃柳眉倒竖。宋凝漫这才如梦初醒，慌乱中福身时险些跌倒，发间新簪的秋海棠随着动作晃出残影："民...民女见过陛下。"
她偷偷抬眸，正巧对上燕云起略带审视的目光，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宋凝佩早己跪在阶下，冷汗浸透了后背："嫔妾管教无方，请陛下恕罪。"她余光瞥见妹妹绯红的脸，心中猛地一沉——妹妹自幼被娇惯着长大，眼神里的倾慕藏都藏不住。
皇上的目光从宋凝漫身上掠过，落在宋凝佩苍白的脸上。想起半月前她在养心殿跪求的模样，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既知是慎常在的妹妹，便罢了。"
他转身离去的刹那，宋凝漫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指尖无意识着方才燕云起站立处的栏杆。
而宋凝佩望着妹妹痴傻的模样，心头泛起阵阵凉意——这深宫之中，一眼误终身的故事，从来都不缺。
暮色渐浓时，慎常在将妹妹拽进蓝华殿，反手闩上门。宋凝漫跌坐在绣墩上，脸颊仍泛着红晕，眼波流转间全是燕云起的影子：“阿姐，我从未见过如此英武的人……”
“够了！”慎常在猛地转身，素色裙裾扫过青砖，“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陛下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
“所以才要阿姐帮我！”宋凝漫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尖冰凉，“你是皇上的妃子，说的话他一定听！只要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我……”
“住口！”宋凝漫甩开她的手，声音发颤，“后宫不是儿戏！多少女子困在这红墙里，耗尽一生也见不到圣颜，你以为做皇妃是府里玩闹？”
她想起自己初入宫时的局促，那些辗转难眠的夜晚，还有燕云起逐渐冷淡的目光。
宋凝漫眼眶通红，突然跪坐在地：“阿姐忘了吗？小时候我想要的东西，你都会给我。”
她仰头望着姐姐，泪珠在睫毛上打转，“你进宫前答应过我，要让我做天底下最快乐的人……”
慎常在的手狠狠一颤。记忆如潮水翻涌——幼时宋凝漫想要的糖人、蝴蝶风筝，她总是跑遍半座城去寻；
及笄那年，宋凝漫哭着说想要江南进贡的云锦，也是她求父亲想尽办法弄来。可这次……
“阿妹，你不能……”
“我能！”宋凝漫突然站起，发髻歪斜也浑然不觉，“我比那些妃嫔都要强！她攥着宋明姝的衣袖摇晃，“阿姐就当可怜我，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窗外突然掠过一阵秋风，吹得窗棂纸沙沙作响。宋凝漫望着妹妹癫狂的模样，仿佛看见一只飞蛾扑向烛火。
她想起白天燕云起看明柔时平淡的眼神，想起恭贵妃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心里泛起一阵钝痛。
她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此事……容我再想想。”
宋凝漫破涕为笑，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阿姐最好！”
殿外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下下敲在她心上。她知道，从宋凝漫对上燕云起目光的那一刻起，平静的水面就己掀起惊涛骇浪，而自己，恐怕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