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长乐殿的铜香炉腾起龙脑香雾，将雕花槅扇上的缠枝莲纹熏得朦胧。
萧瑾璇垂眸抚过案上黄册，鎏金护甲在宣纸上投下细碎阴影，每划过一笔，案头镇纸压着的前朝谏章便簌簌轻颤。
当朱砂勾过"侧福晋陆婳嫣为恭贵妃，杨氏为婉妃，徐氏为德嫔，胡氏为宁嫔"时，窗外忽有宫娥禀道："陛下驾到——"
燕云起踏入殿内，玄色龙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他扫过黄册上工整的字迹，目光在“恭贵妃陆氏”处顿了顿："陆氏封贵妃，是否......"
"臣妾以为，侧福晋随王爷多年，理当尊荣。"萧瑾璇捧起茶盏轻抿，茶汤映出她眉间点翠钿花，鎏金护甲敲在盏沿发出清响。
“何况恭者，肃也，望她今后更能表率六宫。”话音未落，琉璃窗外传来环佩叮当，正是新晋宁嫔胡幼薇扶着宫娥走过，茜色纱裙扫过青砖，隐约露出绣着并蒂莲的裙摆。
燕云起喉间微动，想起昨夜顾氏在昭穆居为他研墨时，鬓边也别着两朵新鲜的海棠。
皇后似未察觉他分神，又将写有"芳常在唤云"的名帖推上前："此女原是王府通房丫头，陛下特赐位分......"她忽然抬眸，凤眼里泛起涟漪，"倒教臣妾想起当年王爷偏爱从寒门擢人。"
殿外忽起穿堂风，将黄册吹得哗哗作响。燕云起按住翻动的纸页，触到萧瑾璇指尖传来的凉意。
远处钟鼓楼传来暮鼓声，惊得檐下白鸽振翅，却惊不散坤宁宫内暗涌的针芒。他想起今日案角压着的密折——是今早收到的弹劾，首指恭贵妃兄长在漕运衙门结党营私。
燕云起突然将明黄圣旨拍在案上，震得鎏金烛台摇晃，烛泪滴在"册封顾氏为贵妃"的朱砂字迹上。
萧瑾璇膝头的霞帔微微颤动，十二幅织金翟纹随着呼吸起伏，东珠流苏在晨光里碎成冷芒。
顾氏出身寒微，甫入禁闱，资历尚浅。"萧瑾璇缓缓跪下，十二幅织金翟纹霞帔垂落如瀑，东珠流苏在晨光里碎成冷芒。
“若骤封贵妃位，恐难服众望。前朝诸臣素重门第礼法，或因此事谏言纷纭，于朝局安稳恐有不利。”
她话音未落，忽有寒风吹散香炉青烟，露出燕云起骤然绷紧的下颌。——他想起三日前早朝，御史大夫言辞激烈地抨击"以色乱政"，奏折里的字句分明暗指顾氏。
"朕贵为天子，册封妃嫔岂容他人置喙！"燕云起猛地掀翻案几，青瓷茶盏碎裂的脆响惊得宫娥们齐刷刷伏地。
他指节捏得发白，“门第礼法不过虚文，顾氏温婉贤淑，得朕欢心便是最大的倚仗。朝局若因区区册封动荡，那些自诩清流的臣子，也该好好整顿了！”
萧瑾璇忽而轻笑，凤冠上的点翠凤凰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她跪坐在满地狼藉中，拾起半片碎瓷映出自己苍白的脸：“陛下圣威浩荡，臣妾岂敢质疑。”
指尖抚过碎瓷锋利的边缘，"只是清流谏臣虽迂腐，却也关乎舆情。顾妹妹贤淑，不妨先封贵人、嫔位，待其诞下皇嗣或有大功，再晋妃位，既显陛下恩宠，又堵悠悠众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他深吸一口气，“罢了，暂且封顾氏为贵人，封号为元，其衣饰、膳食、宫人配置皆以妃位论。”
目光扫过窗外飘零的梧桐叶，想起昨夜顾问羲说想种海棠”。棠梨宫离朕寝殿最近，就让顾氏住那吧。"
婉妃、德嫔、宁嫔的册封，皆是根据各人品性赐封，不得不承认萧瑾璇思虑周全。最后看到芳常在，想起唤云老实本分的模样，轻叹一声，提笔朱批："准奏。"
萧瑾璇叩首时，鬓边金步摇垂落的珍珠正对着满地圣旨残片。"臣妾谨遵圣谕。殿外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殿内，将案上未燃尽的奏折灰烬卷上半空，化作点点黑蝶。
旨意传出，后宫新秩己定。
恭贵妃陆婳嫣对着铜镜摘下鎏金护甲，指尖划过妆奁底层的暗格；
婉妃杨氏在棠梨宫隔壁种下夹竹桃，看着新翻的泥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而宁嫔胡幼薇正将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浸入药汁，染出诡异的暗紫色。
表面的平静之下，各方心思早己翻涌如潮，只待那根导火索，点燃整个后宫的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