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杜氏一族

杜战的父亲杜享，任中山国（新纪396年并入赵国后改中山郡）灵寿武者公会佣兵署署长，修为达红阶中期。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狩泽”，领队人是灵寿武者公会会长、紫阶初期武者司马宽，随行武者七名，皆红玄武者以上（红阶初期）。

本该沉眠中的强大仙兽“暗夜白泽”，却因天时所逆，魂魄入体，大开杀戒。会长司马宽为护住组员，设下法阵《万鬼夜巡》，随后兵解，独自操阵、大战暗夜白泽。

杜享负伤而归，自此未再愈，于杜战十五岁之际，离开了人世。杜战在武者公会的庇护与照拂下，成长迅速，习武天赋极高。年，他已突破黄阶大成，步入红阶之槛，然推却了武者公会佣兵署副署长之提名，成一名散佣。

一步一脚印，生活无波澜。杜战二十娶妻，每天早起习武，他修习兵道、土道，逐渐舍弃了气道、木道、御兽道；他每年回祖屋一次，看望老母与拜祭父亲和先祖；他与郑哀成为了好友，后者继承了前任会长司马宽的衣钵，在阵道方面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天赋；他与武者公会佣兵署副署长王继先结下了仇恨，但他毫不在意。

而立之年，他达到红阶后期的修为。这年回祖屋拜祭，老母身边多了一人，赫然是去世十五年的老父杜享。

//杜享欣慰地看着杜战道：“受害于暗夜白泽，为父在临死前用先祖之秘术吊住了一口气。只因盼着你四十以前，步入红阶后期之际，让你母亲把我唤醒。战儿，我就一晚的时间，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那一夜，杜战再次承受父亲离世的悲痛，但更多的是被父亲口中的使命所激励。仿佛命中注定般，杜战回家没一个月，母亲跟着去世。后，佣兵署王继先寻仇，两人大打出手，虽然前者被其杀害，但妻儿却被祸及。

杜战因此事与当地武者公会决裂，他也遭此世变，离开了灵寿城。游历多年后，来到齐国，他迎来了人生最大成就——晋升紫阶修为。他暗中时刻提醒自已，不要忘记父亲临终之言。

//“修为步入紫阶，你寻找时机前往吴地的剑池王陵，去帮助我杜氏一族解开封印大阵。”这是父亲杜享的诀别之言。//

++ 暗夜白泽，中阶仙兽，擅水，皇兽阁评定为第九等序列 ++

我的使命还未完呢。杜战弦元狂展，法阵内飓风再起。本身院内的土石如海啸后狼藉，现在又遭到飓风之摧残。

徐洛知道，杜战终于拿出真实的实力，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风刃速度较之先前，快得何止一筹，且数量亦多，一经使出，便是十刃齐发。徐洛知他融合风道和兵道刀术，故依旧以躲闪为主，伺机使用水刃进攻，但显然，此刻攻防易之。

徐洛疲于奔命，或有良机，然顷刻间风刃已至，一时间竟迟迟无法出得一剑。空中不断发出兵刃撞击之音，徐洛身法精妙，杜战亦端坐钓台，举手投足施以风刃出击，两相之下，虽双方斗得相当，只是杜战显然弦元消耗更剧。

《刀剪尺天》第三式衔沙斩洞天！杜战施展大喝一声，劈斩而来，刀刃像极斩马大刀，威势凌厉，扬砂走石。

徐洛水道再次呈威，两条水蛟不畏不惧，自左右而出，迎大风刀之面，夺刃而去。一击之下，杜战感到弦元入海，虽将水蛟劈的粉碎，但自身刀势亦呈大溃之象。迫不得已，他只能撤招，空中一翻，回到屋门前。

再见徐洛，单膝下蹲，双手半撑于天，微微颤动，嘴里呼吸急促，显然硬接这刀，吃力异常，但是他的弦元依旧，如此争斗竟未如杜战之损耗。

杜战开始发怯，他感到眼前的瘦小男子似乎正在成长，正在逐渐变强，这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但立即驱散了该念头。不容多想，杜战基于《刀剪尺天》功法所创，施展兵道中阶进攻型弦术·刀顾八荒。

刀势席卷而出，刀影朝八方而去，杜战猛袭，徐洛堪堪避开一刀。杜战至南方位减势，刀影融入其内，折回再袭徐洛，一击劈中，徐洛背部染红，杜战至西北位，刀影融入其内……如此八记刀术，徐洛两次中刀，好在伤口不深，弦元可暂抵。

刀顾八荒！最后一记劈刀后，杜战大喝一声，弦元大爆，只见此前八道虚影如闪电一般，攻向徐洛。刀势滔天，院内已然天翻地覆，再无向前之迹。即使《封域法阵》，亦隐隐悲鸣，似有不支。

徐洛不敢轻视，手中虽无剑，然剑气浩然，《六绝剑》第一式尺水沧溟。刹那永恒间，无数水滴汇聚成沧溟，水势滂沱，倾盆大泄，如海如洋，又如银河泼洒大地。刀影崩散，杜战全力迎击，竟是不敌，被剑势撞入废墟之中。

徐洛并无笑意，皆因杜战虽然身形狼狈了些，但并未受到实质伤害。两人此番回合，竟又斗得平手。

杜战从废墟中起身，高大挺拔，他环顾四周，只见《封域法阵》已然支离破碎，但无形间似仍有屏障，手一扬，碎木、瓷杯应声飞射，但是十数丈外忽然撞到了透明气墙一般被阻。细看，非气墙，竟是一层荡漾着涟漪的水墙。

原先徐洛布《封域法阵》时，杜战已醒，艺高人胆大，他选择沉默，欲试探来犯者身手。但《封域法阵》之外还有一道法阵，他远未发现，且这道法阵显是中阶品相，这让他背脊一凉。

接下来，是拼命的时候了。杜战弦元一吐，只见他胸口白光闪烁，一把兵刃破膛而出，正是他的弦器——风衣刀。杜战看到风衣刀，又抬头望向天空。他身子渐渐放松，没有先前的紧绷，好像用力过度后忽然松懈了一般。

风衣之刀，初看皆白，细看刀身略带银色，在此黑夜下耀眼异常，刀短四尺，阔窄两寸，薄如风衣。此弦器未经冶兵阁评定，属杜战内心深处的秘密，连静幽楼都未披露。但杜战知道，该弦器乃昔日始祖望帝所用，级别应当属于月灵（第九等）。

只是风衣刀内的魔核早已消散，以杜战当前实力，暂时还没法为此弦器配得九等品相的魔核。故而此刻风衣刀内嵌入的魔核，是杜战自田齐宗室宝库内求得的七等品相魔核，来自金爪黑魔熊。

念及静幽楼，就不得不提一嘴。杜战昔日晋升时最担心的便是静幽楼对他的武道信息，进行全面披露。但是晋升后半年，静幽楼来者仅到访片刻，与杜战闲聊数语，便也离去。后来杜战会面郑哀等同道武者，旁敲侧击下得知静幽楼和探花楼之秘，只是杜战皆未得到两方势力的信物。杜战知道，他的身世秘密已被静幽楼获悉，后者不道破天机罢了。果然新纪399年的《武者汇》刊于大陆，杜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里面没提到自已的武道隐秘！

//我应该说你们神通广大，还是我应该要害怕？杜战放下《武者汇》壹叁叁期文刊，那一卷就是杜战晋升紫阶的武道信息，他不禁喃喃。//

“风道始祖乃杜家先祖，你是望帝的子嗣？”徐洛再次问道。

“就因为我姓杜，会风道？”杜战问。

徐洛未回应，他对大陆上的紫阶武者几乎了若指掌。说是几乎，是因为新纪397年冬季之后，他再也未能深刻了解新晋之紫阶武者的武道信息了。

杜战是新纪396年秋后晋升，未入《武者汇》壹叁贰期，但徐洛第一时间便得到了内部消息，得知了杜战的身世信息。次年秋季的候选榜文中，杜战晋升紫阶的信息果然出现，新纪399年更新的《武者汇》，杜战赫然在列。只是这些文刊，徐洛亦仅仅一观，印象不深。

“望帝在新纪大战之中，悟出风道，助弦武者成就不世之功勋。”徐洛说道。

“可惜……功高盖主……弦武者将他封印在剑池王陵……四百年了，杜家子孙的使命就是去解开这个封印，还老祖一个自由。”杜战说道。

徐洛心中大惊，脱口而出：“望帝难道还活着？”

先祖实力，岂是我等妄测。杜战未再回应，心中默念。

“昔日望帝以兵入道，成名于世，领悟风道更是冠绝天下。让我领教你的刀术吧。”徐洛看着风衣刀说道。

杜战看着凌空漂浮的刀，眼热得充满了感情，好像这是他的至宝、财富，甚至是情人。他自从隐修望帝的风道功法之后，便对土道功法《涅刑五术》、兵道功法《刀剪尺天》形式应付。至今他亦仅基于上述两道功法，创出寥寥数道中阶弦术而已，且都是他三十岁前创造的。此后他醉心于风道之术，便不再倾注心血于此。

杜战面对紫阶修为以下武者，几式中阶弦术亦可轻松拿捏。但面对同阶武者，尤其是正式应战或搏命状态下，他必须施展最强大的风道之术了。

田晅，今日过后，你莫要再来欺我了。杜战拿起刀，心中默念，刀身轻吟，刀气四溢，整个法阵内，紫电环身。阵外天光亮了起来，天际通红一片。反观阵内，天昏地暗犹如地狱之门开启，刀气越发浓郁，紫芒笼罩下显得诡异，风衣刀的轻吟像是恶魔的低吼。

“一个晚上的使命，一个人生的颠覆。为了杜家，牺牲个人的家庭，个人的所爱，又有何妨！”杜战忽然疯狂地喊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何知道我杜家之事，但是从我开启《风麈拂尘阵》那一刻，你就必须死！”

风衣刀刀势绝伦，刀花遍地绽开。杜战的速度、技能与刀法皆达到了顶峰，一劈大地龟裂、一削划破天际。先前院外的三名红阶武者，终是被这阵仗所惊醒，然睁眼之际，又是咽气之时，《封域法阵》此刻再无一用。

两名紫阶武者的战斗，低阶品相的法阵自是无法起到保护作用的。徐洛和杜战皆未主动去攻击法阵，然两人之弦元威势依然撑破了法阵阵壁。

不再是《刀剪尺天》了！徐洛见状，只得再次施展躲避技巧，望以身法速度，避开杜战这一波攻势。

“你的身法，像极了《弦行无尘》，萧天行是你何人？”杜战刀法不减，凌厉至极，口中却也问道。他所说的萧天行，乃是《武者榜》排名十五的武者萧前云，原为梅隐祀的天行上人。

徐洛不作回答，弦元不断吐泻，以水道阻其刀势。然杜战的刀法强而有力，巧夺天工，水道阻击完全不敌。

“秋高风怒、都护铁衣！”杜战的刀法源于望帝所传之兵道功法——《风衣刀法》，讲究秋风袭人，铁衣护身。《风衣刀法》属兵道全阶进攻型功法，兼顾攻守，讲究平衡，共有十三式变化。

刀影如秋风般，凌厉刺骨，徐洛避之，影入深石而不散，万千刀丝布满，逐渐自缺口处碎裂，直至风化为沙。

兵道剑术高阶进攻型弦术·三才化生！徐洛终展弦术，但见那：剑气自天凝，日光起，月影现，星辉撒大地。剑气大地聚，江河汇，火尘燎，风霜吹世人。剑气世人生，精弥老，气去疾，神满渡生死。三才化生，天人合一。此招一出，剑气如虹，弦元为紫，方圆五丈内，轮回六道皆合乎。

杜战见此心下大骇，立即支起破损的弦元盾，且知此招危险，生平罕见，持刀大喝，旋即施展兵道中阶进攻型弦术·霜露湿寒衣。只见杜战全身发出白光，竟如冰雕雪人，刹那崩裂，万千冰雪竟化刀片，又如秋雨金露，泼散开来，直指剑招。

两术一击，刀雨溃散，不堪一击，剑势稍缓，再刺杜战，其弦元盾在此刻彻底崩裂。

剑势再入分毫，然杜战之躯仍附有一层冰雪，细看皆是碎刀，这就是都护铁衣！他感受到了剑招的强大，一举击破了他的弦元盾，击碎了他的都护铁衣。杜战深深地看向徐洛，后者踉跄一阵，气喘如牛，豆汗直下。

许久未有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他明显感到生疏和不适。

杜战见《封域法阵》已废，外围法阵依旧牢固，再次问道是何。

徐洛稍作平复，说道：“《封域法阵》只是表象，外围的《九州浚川大阵》，才是与世隔绝的关键。武平府依着淄河支流而建，正和我心意。”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杜战笑道，徐洛一怔，忽然感到身后的杀气，他回头一看，却见一头紫褐色的野兽正慢慢地从那口崩裂的废弃之井爬出。

此兽大小如狮，面如人貌，十分可怖，身无寸缕，腹部黝黑，背呈暗紫，四肢奇长又细，爪牙尖锐，浑身散发着腥臭之味。

中阶魔兽，战力属第五等序列的人面魔蛛。徐洛惊道，弦武者之《兽篇》记载：“人面魔蛛，中阶魔兽，人面蛛躯，四肢细长，支匐速行，外露毒脓，喜深穴泉下，擅土、擅毒，免疫无，初始低阶，成长中阶……曜兽血轮山蛛，其核乃腹部纺器，继而擅血，血道击其，威不及半也，其丝乃血道弦宝……”根据皇兽阁的评定，人面魔蛛的战力属第五等序列，曜兽血轮山蛛的战力属第七等序列。

人面魔蛛是极为鲜有之魔兽，市场和赏金都较高。

“我知道紫阶武者的争斗，它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它是在下早年收服的兽类，先陪阁下开开胃。”杜战的神色开始慢慢变冷，双目冷峻，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疯魔的气息。

人还是杜战，气息与命格逐渐变化，额头高耸，面目开始消瘦，双眼下部生出两道血红的色迹，向下延伸到鼻端。耳朵高竖拔尖、四肢渐壮成廓。

一个晚上的使命，一个人生的颠覆。为了杜家，牺牲个人的家庭、个人的所爱，又有何妨！杜战心中再次暗念。

徐洛不看身后的人面魔蛛——它算不上威胁。他盯着眼前的杜战，默默念叨：还是来了，望帝的兵解吗？